穀草草從來沒見過如此花哨的裴羨, 嚇得遠遠跟在屁股後麵。
門口黑亮的勞斯萊斯幻影準備就緒。
司機看見慢慢蹦到院子裡不敢上前的穀草草問:“裴少今天帶草草出去嗎?”
裴羨穿著今冬爆款蜈蚣帶馬丁靴,扭得不太習慣,終於把自己扔進後座, “嗯,出去打兩個小怪而已,用不著帶寶寶。”
司機聽得滿頭霧水, 隻好笑著點頭給他關上車門。
由於地點很近, 裴羨剛掛了柯秘書的電話,轉眼就到茶樓。
冬日陰霾的天空深深扣在人頭頂上,仿佛空氣都凝結成冰冷灰暗的水泥。
裴羨下車從b家限量款男士包裡掏出墨鏡架在白皙的小臉上, 瞬間隻剩下挺翹的鼻尖和含珠嘴唇。
他一搖三抖走進茶室,在昏暗燈光的室內倔強地摸到樓梯扶手,摸索著走上二樓包間。
手指戳開微掩的包廂門,裡麵不止裴明禮和常娟,還有賭場追債人員和賭場委托律師。
養父母被裴羨折騰怕了,就像一次抓出他狠狠放血,軟的不行來硬的。
因此在確定他要來的時候, 一不做二不休把賭場的人也拉來同時施壓。
在他們眼裡裴羨不過是個十九歲沒上過什麼學, 有張漂亮的小臉蛋兒,任人揉搓宰割的小包子。
裴羨既不打招呼也不進門,依著門框擺了個風騷的ose,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摘下一看就很不便宜的墨鏡, 整個畫麵猶如九十年代席卷大街小巷的港台v。
屋內四個人目瞪口呆, 看著好似剛從西伯利亞開完演唱會飛回來的裴羨, 有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裡的感覺。
裴明禮最先反應過來,站起身笑容滿麵,“羨羨來了啊,快進來坐。”
裴羨不吱聲也不理他,徑自走到主座坐下,衝門口茶師招招手。
“先生這是茶單,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茶師是個有眼力的,除了裴羨剩下四個歪瓜裂棗的都是窮比。
裴羨手指摸著可愛的賓利墨鏡,細瘦的鏡架采用黃金拉邊,仔細觀察會發現鏡角連接處閃著耀眼的光,那是由22顆公主切割細鑽硬生生填起來的,工藝把鑽石的價值都比下去。
在場的人被閃瞎狗眼,坐在旁邊的常娟恨不得衝上把那些細鑽一顆一顆扣下來!
憑什麼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野種,能過這種奢靡到人神共憤的生活,而她的斐斐卻還被關在泰國喂蚊子?
察覺到常娟被刺激的血壓升高,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裴羨才開心地放下墨鏡,嬌聲細氣地說:“我平時在家都喝咖啡,不懂茶,要不這樣吧,把你們這裡最貴的十種茶一樣來一壺,我都嘗嘗。”
“好的,馬上為您準備。”茶師激動啊,不愧是墨鏡都鑲金邊的主兒,就是霸氣!
四個人懵逼傻眼,誰也插不上話,現場徹底變成裴羨的舞台。
準備了一肚子慈父言、慈母淚,孝行順語的裴明禮尷尬地在椅子上直打晃,硬著頭皮說:“羨羨啊,我和你媽都挺想你的,特彆是你媽想你想的天天睡不著覺。”
說完狠狠掐一把常娟。
常娟滿臉厲色哪有一點思念之情,耷拉著眼角陰陽怪氣,“是啊,我這一夜一夜失眠,不知道我家羨羨在哪裡,還能想起我這個媽媽嗎?”
裴羨刷完手機抬頭茫然,“嗯?不好意思啊,你們說什麼我剛沒注意,重新說一遍吧。”
裴明禮、常娟氣得七竅生煙,誰他媽煽情還帶循環播放的?!
然後裴羨做出認真傾聽的態度,把手機扣在桌麵上。
l家最新全球限量款手機殼,巨大的品牌logo鋪滿,左上角一隻張揚的白金黑鑽豹頭,眼睛熠熠生輝是兩顆質量上乘的紅寶石,仔細觀察能看到暗紋logo每一個中心都嵌著一顆幽深小巧的藍寶石。
不管上麵哪一顆石頭摳下來,至少是cbd高級白領三個月工資。
一陣窒息,養父母表示不想說話。
備受刺激的賭場律師終於找到自己出現在這裡意義,強行將話題拉回來,“裴先生,是這樣的,您的弟弟裴斐欠賭場七百萬賭資,我們是來清繳這筆錢的。”
裴羨脫下皮草外套,轉頭對養父母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對吧?”
養父母喜出望外,點頭如搗蒜,“誰說不是呢,我們就應該還的!”
裴羨頗為滿意這個結果,又轉到律師一邊,“既然你們都達成一致了,那就叫他們還錢唄,還叫我來乾嘛?”
律師:“……”
我靠!你以為我們是叫你來調解嗎?為什麼會有這種搞不清狀況的人?
“裴羨!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弟啊!”常娟見他絲毫沒有幫忙還賭債的意思,跳起來尖叫。
裴羨很給麵子,勉強瞧她一眼,“他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還是從你肚子裡出來的?你都不管憑什麼叫我管?”
“憑裴家養你十八年!沒有我們你能有今天?”常娟已經氣炸了,一蹦三尺高,嗓門極大。
他從頭到腳少說幾百萬,住著億萬豪宅,開著百萬名車,茶水都得點十壺,居然不肯為弟弟還區區七百萬賭債?
野種!白眼狼!喪門星!常娟恨不得上去撓花他的臉。
裴明禮死死把老婆壓在椅子上,開始唱白臉,“羨羨,我們從小把你拉扯大,說實在的你如今飛黃騰達,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裴羨一直平靜的表情突然打破,白皙修長的手拍在桌麵上,手腕上的百萬名表跟著抖了抖。
“我能有今天跟你們有什麼關係?”他翻了個大白眼,“我有今天那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啊!是因為我這張美若天仙的臉!懂嗎?”
“……”全員懵逼!
律師驚歎,頭一次遇到把靠臉吃飯說得這麼理直氣壯、清新脫俗的!還用儘吃奶的力氣誇獎自己!
養父母這時才看出來,裴羨不是來見他們的,是特意來炫耀、羞辱他們的!
“裴羨,你不仁就彆怪我們不義,就當我們夫妻十八年喂狗了!”裴明禮臉色鐵青,突然動手搶過律師的手邊的文件,拿出擔保文件一把甩到養子麵前,要多耀武揚威就有多耀武揚威。
“裴先生,這是當初您弟弟向賭場借款時,您給他做擔保人的簽字文件。”律師長出口氣,終於進入正題,再也受不住閃瞎狗眼的奢侈品了!
裴羨像捏臟東西一樣捏起文件,看到最後簽名頁狗爬一樣的字跡,嗤笑,“你們確定這玩意兒是我簽的?”
“就是你簽的,我們親眼看著你簽在……”常娟氣焰囂張,卻突然咽掉半句話。
裴羨垂目了然於心,原身沒什麼文化,年紀又小,很可能是被養父母和豬頭裴斐騙著簽字的。
他從包裡摸出梵蒂岡教堂全鑽版金筆,丟開筆蓋眼睛都不眨,在原身簽名旁筆走龍蛇,寫下瀟灑大氣的簽名,“拿去先做筆跡鑒定再說。”
律師是位金筆愛好者,顧不上看筆跡,雙目滴血死死盯著裴羨手中的金筆,那可是為了慶祝新教皇誕生,全球發行不到百支的極品金筆!
裴明禮搶過文件,看著天壤之彆的簽名突然有不祥的預感,為什麼會差距如此之大?!
“裴羨你彆耍花招,這就是你簽的,就是你簽的!”常娟的潑婦麵目完全顯現出來。
裴羨冷笑,懶得理她。
此時,冷眼旁觀的催債人也理清全部關係,裴羨有錢但他絕不會給裴家一毛,更彆說替裴斐還債。
而那份擔保資料,也很可能不是裴羨簽的,所以他才會堅決要求筆跡鑒定。
綜上所述,他這趟催債任務怕是要完犢子!
催債人喝口茶,重重將茶杯摔在桌上,“都彆吵!”
裴明禮兩口子嚇得抱在一塊往後縮。
“大哥你誰啊?”裴羨輕掀眼皮毫無懼色。
催債人解開兩顆襯衣扣子往下一扯,露出胸前整片紋身,兩條彩紋惡龍纏繞出海,掙著吞噬紅日。
在道上紋身越多代表地位和身份越高,紋龍、虎、豹等猛禽異獸更是了不得。
“知道這是什麼嗎?”催債人滿臉狠厲。
裴羨直視他的眼睛,笑著說,“認得啊,不就是倆皮皮蝦打沙灘排球嗎?”
催債人:“……”
老子就沒見過嘴這麼毒的人!!
“噗”律師毫無防備,茶水噴了一桌子。
催債人知道不能跟裴羨打嘴炮,對方武器先進,作戰能力超群,並且經驗豐富!
他係上襯衣扣子,“我就是告訴你,按我們的規矩還不上錢今天剁手,明天剁腳。裴斐身上的零件,會一件一件送到你們家裡。”
“我的斐斐啊!!裴羨,你怎麼忍心你弟弟去死呢?!”常娟哭天抹淚。
裴羨修長的手指彈著桌麵,“大哥啊,在商言商,你的損失已不可彌補,當然是要找個能挽回點的辦法,你現在殺了他於事無補啊。你不如讓裴斐變變性,安排個工作慢慢還錢?”
“裴羨,你要害死我們斐斐嗎?你真是心腸歹毒!”裴明禮扶著哭成團的常娟破口大罵。
裴羨冷笑,“裴明禮,你是想要十萬個零件拚不起來的死人,還是少了個零件好歹喘氣兒的活人?”
裴明禮突然無言以對。
“你說得也是個辦法。”催債人點點頭。
場麵極其詭異,賭場委托律師風中淩亂。
等等……我們不是來逼迫裴羨還債的嗎?為什麼會變成他幫忙提處理意見呢?
正義的四打一啊!都死得跟菜雞一樣!你們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