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王熙鳳已經平靜下來,見著平兒進來,也不起身,半靠著問道:“那邊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巴巴的過來?”
平兒伸手倒了杯茶自己喝了,斜坐在炕沿上有些厭煩的說道:“說是要吃荷葉蓮蓬湯,來請奶奶的示下。素日裡珍珠瑪瑙翡翠的,也沒見他們屋裡放在心上,這會子過來做這個小動作,小家子氣的厲害。我讓豐兒去廚房說了,各屋裡都送一碗,沒得單獨做給他一個小人兒家家吃的道理。”
鳳姐縱然生氣,這會子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哎呦,我的平姑娘,這是誰惹了你生氣,看看這氣派模樣、行事作風,走出去誰不說一句有當家奶奶的氣勢呢。”
平兒睨了她一眼:“人家為了誰打抱不平呢,你還在這說這風涼話?論理他有太太和老爺照拂著,這出銀子打點大廚房的事兒,怎麼輪得到咱們頭上,不過是拿著你做個冤大頭呢!算了,就當我是好心沒好報!”
說完,一掀簾子出去了,鳳姐也不生氣,隻拿眼看了她兩下,自己躺著出神。
不一會兒,外麵進來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鬟,把屋裡的碎瓷碗碟都清掃乾淨,然後又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王家莊裡,王狗兒見著那黃橙橙的種子,嘖嘖稱奇,翻來覆去的看稀罕。
“這種子長得也好看,真有那麼神奇,真能產那麼多的糧食嗎?娘剛剛說這叫什麼來著?”
劉姥姥對女婿的表現有些看不上眼,但是想想對於古人來說畝產千斤,可不就像是神物一樣稀罕:“那胡商也說不出名字,隻說是好東西,我估摸著他也沒有種過。咱們不可聲張出去,先悄悄的種了,若是種的出,這就是你們老王家的造化,若是種不出就丟開手去,權當沒有這回事兒。”
“娘放心,我省得的,絕不會往外吐露一個字。”
這事兒乾好了自然是造福子孫後代,可若是有風聲走漏出去,那些世家大族起了心思搶奪,他們一家子的命就危險了,王狗兒自然知道利害輕重,連自己老婆劉氏都沒有說。
蓋因劉氏此人,哪都好,隻一個毛病,嘴碎。她閒暇時候,總愛跟村裡的婆子媳婦們說些家長裡短,鄰裡八卦。這也算不得什麼壞毛病,鄉下婦人大多都是這樣的,便是原主劉姥姥,日常也是對十裡八村的八卦消息了如指掌的,隻是這事兒事關重大,就不必讓劉氏知道了。
劉姥姥家專心準備過年的年貨,王狗兒一改往日的愁苦,每日裡出去溜達轉悠,想著尋摸幾塊良田來,那稀罕種子是好,可土地才是他們農家的根本。
這一日早上,倒是個難得的晴天,劉氏和劉姥姥以及板兒、青兒,一起通力合作,把家裡的被褥床單,全都拿出來洗刷乾淨,院子裡晾的滿滿當當。
劉姥姥這時候不免有些欣慰,王家人都是愛乾淨的,不像是其他農家一樣一年半載也不洗刷一回。正在此時,院門外傳來個嬌俏的姑娘說話聲:“請問,劉姥姥家是住這裡嗎?”
劉姥姥忙高聲回道:“是呢是呢。”
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迎了出去。來人正是平兒,身邊還跟著鳳姐的心腹來旺家,二人是悄悄來的,坐的馬車也是外麵租來的,看著不是榮國府的東西,車夫就是來旺了。
劉姥姥這就知道肯定是鳳姐和平兒察覺出什麼不對,這是來她這裡打聽消息來了,不過她並不先開口,隻笑眯了一雙眼:“哎呦,我說怎麼聽見喜鵲嘰嘰喳喳叫呢,原是貴人來了!”
“板兒去喊你爹回來,就說是榮國府裡的平姑娘來了!青兒,讓你娘去村頭割肉買豆腐,今兒我可得請平姑娘和這二位好生吃一頓。”
板兒和青兒聽了忙跑走了,劉氏從屋裡出來,見著天仙似的平兒,和穿金戴銀,衣著華麗的來旺兩口氣,倒吸一口氣,對自己老娘的能耐更高看了三分。
略寒暄了兩句後,柳氏就急匆匆往村口去了,這會子天不早了,若不快點,等會兒午飯就趕不上了。
平兒也不推辭,笑嘻嘻的應了要留下吃飯,轉身招呼來旺和來旺家的從馬車上搬東西下來,都是些農家用的到的布匹糕點、臘肉火腿之類的,滿滿當當裝了半馬車,一看就是考慮到了王家家境的,既實用又好看。
劉姥姥嘴裡說著讓姑奶奶和平姑娘破費了,心底卻對這二人讚歎不已,王熙鳳屬實會做人,怪不得那麼多人都極喜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