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掉了王夫人身邊最得力的臂膀,邢氏隻覺得神清氣爽,當天晚上甚至還多吃了一碗飯。
第二天一大早,邢氏就起床了,今日要去赴宴,且還是邢氏婚後第一次在眾人麵前亮相,自然不能輕忽了。邢氏也是用了十二萬分的心思,足足打扮了近一個時辰,略用了些點心充作早膳,這才滿意的出門,去給賈史氏請安。
賈史氏早就聽聞了昨日那一場鬨劇,對於兩個兒媳不睦這件事情,她是喜聞樂見的,甚至偶爾還會添把火,以前張氏還活著的時候,就是如此。因為賈史氏深知,隻有大房和二房分庭抗禮,她才會是這榮國府裡地位穩固、人人敬畏的老封君。
自從張氏去世,王夫人在榮國府裡一家獨大,有時候賈史氏這個老太太說話,都沒有王夫人來的有用,這她如何能忍?如今來了個邢氏,雖說手段粗暴了些,奈何能壓製的住王夫人,這就夠了,故此她今日見著邢夫人,麵色比昨日還要更和善些。
“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今兒氣色可真好,可見昨晚睡得香甜。”邢夫人笑眯眯的奉承了賈史氏幾句,又讓丫鬟呈上來一碗野鴨崽子湯,“昨兒聽鴛鴦說老太太近來有些虛火,我就吩咐小廚房做了這野鴨崽子湯,最是滋補的,老太太待會兒可得賞臉喝幾口。”
“難為你想著我,你是個有孝心的,我素來知道。”賈史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扶著邢夫人的手走到餐桌前坐下。
賈元春和賈珠、賈璉三人,如今都養在賈母的榮慶堂內,這會兒也都被奶娘們領了過來。幾人互相見禮,又都分主次坐了,邢夫人這才讓丫鬟們上菜。
賈史氏作為榮國府,金字塔頂尖兒的人物,身邊又養著府裡的姑娘和小爺,故此榮慶堂的早膳真可謂琳琅滿目。
因著上次賈璉誇獎邢夫人那裡的餛飩好,倒是勾起了賈史氏的饞蟲,今日他們的主食就是餛飩了。大廚房單是餡料就選了三種,筍蕨、黑魚和三鮮的,每樣不過三五個,每個不過拇指肚大小,顏色各異,盛放在甜白釉的碗中,倒像是一尾尾遊魚,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另外還有鹹味兒點心四樣,分彆是雞油卷兒、鬆瓤鵝油卷、麵果兒、銀絲卷,各個小巧玲瓏,隻指尖兒大小,不過是嘗個味兒罷了。賈母素來不愛甜的,廚房的管事也善於揣摩人心,隻上了一碟子雙色玫瑰糯米糍,一碟子太極芋泥團,總共六樣點心。再加上燕窩粥、野雞瓜齏等各種佐味兒的小菜,零零總總擺滿了一桌子。
邢王兩位夫人,照例侍候著賈史氏用膳,一時寂然飯畢,撤下桌案,這才有了說笑聲。
因著邢夫人今日要赴宴,故笑著對賈母說:“我今兒要去大長公主府裡賞花,元春和璉兒可要與我同去,珠兒不如也鬆散個一天,且去逛逛?我雖沒有去過,可大長公主府裡的花園子,是整個京都都有名兒的,難得有機會,不如一起去轉轉吧。”
王夫人昨日才和邢氏做過一場,如今怎麼敢把自己的一雙兒女,交付到她手中,聞言立馬拒絕道:“元春昨兒就沒有上課,今天不好再跟先生請假了。至於珠兒,倒是不巧,我娘家大哥說是要帶他去跑馬,隻能等下一次了。大嫂帶著璉兒去好生鬆快鬆快,不必操心他們倆,老太太這裡也有我呢。”
邢夫人見王夫人拒絕,也不多說什麼,隻喚了賈璉和他隨身侍候的下人們下去準備,自己向賈史氏說道:“媳婦先下去準備,等會兒就直接去了,晚上再來和老太太聊天說話。”
賈史氏聞言,看了看邢夫人的裝扮:外穿著一件煙霞紫色繡折枝玉蘭的素緞長襖,下麵係一條撒花軟煙羅裙,腰間一條藕荷色的汗巾勒出一段楊柳細腰。上梳著隨雲髻,隻斜斜的插了一支景福長綿簪,和一個碧玉鏤空芙蓉紋的華盛,略顯得素淡了些,不過耳朵上那對紅寶石的墜子點綴期間,倒是越發顯出了好氣色。
“你這身裝扮也還過得去,隻這是你第一次亮相,免不了碰見幾個世交家的孩子。如今且多帶幾樣東西,若是見到了也好送見麵禮。”
賈史氏所說的問題,邢夫人已經考慮到了,隻見她挽了挽衣袖:“老太太您看,我都備著了,就算來個六七個也不打緊,足足夠用了。”
眾人打眼望去,隻見邢夫人左右兩隻手腕上,居然各戴了兩對手鐲,金的、玉的、鑲紅寶和鑲藍寶的,這一亮相,頓時閃花了大家的眼。
賈史氏的眼角抽了抽,哭笑不得的說道:“你這猴兒,也忒促狹了些,罷了,既然你已經準備好了,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快些過去吧,大長公主是個講規矩的,彆失了禮數。”
邢夫人笑著點頭應是,看著賈璉的乳母丫鬟已經準備妥當,便帶著他離了榮慶堂,徑直出了二門坐上馬車走了。
賈璉和趙媽媽一起與邢夫人並春蘭在一輛馬車,另有兩個小廝並嘰個丫鬟婆子,卻在另一輛馬車上聽從使喚。眼見著出了府,賈璉揭開車簾子看了看外門陌生的地方,有些好奇的問道:“太太,咱們去哪兒?”
邢夫人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咱們去大長公主府上做客,她家的花兒開了,咱們去看看好不好看。璉兒若是看見喜歡的,就與我說,明兒我買來給你,不過可不許掐人家的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