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天色還微亮之時,邢氏姊妹就到了。邢夫人把她們倆安頓好後,眼見著她們的衣服都不甚起眼,又找了幾個針線好的丫鬟,連夜為這姊妹二人,趕製了兩套衣服。
複又開了自己的妝奩盒子,挑那色彩活潑造型新奇,適合小姑娘佩戴的首飾,不拘是簪環手鐲,還是挑心玉佩,又撿出了兩匣子,給邢氏姊妹佩戴。
邢氏姊妹雖說在上次邢夫人回門時,見著了許多貴重的器物,可畢竟家底淺薄,多數都被封存起來,留待以後做嫁妝了。如今陡然收到邢氏所給的這許多首飾,且大多數都是寶光瑩瑩,看著就價值不匪,不免有些瑟縮。
邢二妹的性格外向些,捧著那匣子,心有不舍卻堅定的退了回來:“長姐所賜,原不應辭。隻是大姐在府中也不易,我們本就不能幫扶姐姐,若是再讓姐姐這般貼補娘家,恐怕會引來他人不滿,還請大姐收回去吧。”
邢三妹雖然沒有說話,但也在一旁連連點頭,不敢受了這些禮物。邢夫人見著兩個妹子惶瑟的樣子,又想想賈家姑娘每日裡的金尊玉貴,心裡不由得更軟了三分。
她拉過兩個妹子,摸了摸她們的頭,柔聲說道:“不妨事,這都是你姐夫給我的,他私房裡這東西多的是呢,且不放在心上。再說姐姐我也有錢,上次給你們的方子,我自己也去開了家店,如今收益好著呢,不必擔憂我。”
“再說小姑娘家家的,就得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這府裡的人都是一個富貴心兩個體麵眼,你們倆個若是不穿的亮堂些,更會讓那起子小人看不上,連我臉上也無光呢。”邢夫人勸了又勸,兩個妹妹才把東西收下。
第二天一大早,邢夫人就帶著邢氏姐妹去了榮慶堂,賈元春和賈璉都在,因著是女性親眷,賈珠倒是沒有留下。幾人互相廝見了,因著邢氏姐妹是長輩,邢夫人還特意替她們倆給賈元春等人準備了見麵禮。元春的是一個鐲子,賈璉的是一枚長命鎖,賈珠的是枚玉佩,因著他不在便由賈元春替他收著了。
王夫人和邢氏等人前後腳的功夫到了榮慶堂,見了邢氏姊妹兩個,先是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一圈,看著衣著打扮,樣樣不俗,心底想挑刺的話頓時就梗住了。
邢氏姊妹上前與王夫人見禮,因著是初見,王夫人還掏出兩隻金簪子,做了見麵禮:“好孩子,出落的果真是極出挑的,怪不得昨晚老太太一直念叨呢。彆嫌棄,拿去賞人也是好的。”
邢夫人望了望那簪子,臉色極為難看,幾欲拍案而起。無他,那兩隻金簪的重量是夠了,可做工粗糙,花樣也老舊,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在榮國府內,這樣的東西便是給有臉麵的大丫鬟,都算是失禮了,一般隻打賞給那些年紀大些的嬤嬤們,如今王夫人給了自己妹妹,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邢夫人其實對王夫人很看不上眼,不過王夫人前世還未來得及對原主做些什麼,原主就慘死在司徒晟之手。所以原主的願望裡,也隻有搶回管家權這一項是與王夫人有關的,並沒有想著要與王夫人爭個你死我活。
可如今王夫人步步緊逼,手段越發下作,邢夫人便覺得無需再忍耐了。更兼之如今王子騰羽翼未滿,司徒晟遠在邊疆,此時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打定主意後,邢氏便不與王夫人爭這一時之氣,不過臉色還是鐵青的。她強忍著怒氣說道:“還不接下來,這是二太太的一番心意。這樣好的金簪子,在二太太房裡可都是上等封賞了,如今二太太看得上你們倆,便拿著吧。”
賈元春一張俏臉漲的通紅,隻因王氏拿出的這兩隻簪子,且不抵剛剛邢家姊妹所給玉鐲十分之一的價格,更彆提她和賈珠還收了雙份的禮呢。如今大太太當場諷刺回來,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到底有什麼趣兒。
賈史氏原不想插手,但見了賈元春的窘態,到底心疼這個從小養大的孫女。且邢氏姊妹畢竟是她親自開口,邢夫人才請來的,王夫人這樣做,賈史氏臉上也不好看。
故此她笑眯眯的招手,示意邢氏姊妹上前:“我一見你們姊妹就喜歡,可往常總不見你們來。昨兒你姐姐送了幾樣點心來,我吃著倒好,說是你們二人在家裡自己琢磨出來的,可見聰慧。如今既然來了,便多住幾天,咱們娘們也好生親香親香。”
“鴛鴦,我記得我有套粉珍珠的頭麵,還有一套燒藍鑲金,喜鵲登枝花樣的,你都給我找出來。”
鴛鴦應聲下去了,不一會兒捧了兩個木匣子回來。賈史氏拉著邢二妹的手說道:“你們小姑娘家家的,正適合那粉嫩的顏色,如今放在庫房裡也不過是白糟蹋了,拿去戴著玩罷。”
邢氏姊妹見著那東西貴重,均不敢收,隻拿眼看著邢夫人。邢夫人略一頷首,邢二妹和邢三妹才又施了一禮,道謝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