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回去換身體麵些的衣裳,老太太叫你同去那邊兒府裡呢。”一個小丫鬟蹭蹭蹭的跑過來,眼含羨慕的衝著晴雯說道。
晴雯一聽,便知道是前幾日繡的衣裳,入了賈史氏的法眼了,這次估計賴嬤嬤就會把自己送給賈史氏使喚了。
原主當初進入賈府的時間,比自己晚了大半年,也是因著一個小插屏繡的精致,得了賈寶玉的喜歡,這才被賈史氏要了去的。後來賈史氏見她總能做出賈寶玉喜歡的東西,便又把她給了賈寶玉使喚,自此之後原主就一直跟在賈寶玉身邊。
足足五年多的時間,大家一起說笑玩樂好不快活,直到被攆出大觀園香消玉殞時,原主才明了一切不過是虛幻,自己也隻是個逗趣兒的丫鬟罷了。左不過這個丫鬟,長得比彆人都好些,主子多逗了幾次,偏原主卻當了真,隻以為自己與他們是一樣的人了。
心底思量著,手上的動作卻不慢。晴雯對賈史氏了解甚深,自然知道她喜歡的丫鬟是什麼樣子的,要模樣出挑,言談爽利,能力出眾的才好。再一個賈史氏不喜歡小姑娘板板正正,穿的灰撲撲的不亮麗。
故此,晴雯特地挑了一件荔枝紅繡折枝玉蘭花的對襟褙子,配上大紅色的八幅裙,鬢角插著一朵鵝黃色的杜鵑絨花,通身看著既不奢華卻格外喜慶。
這已經是晴雯最好的衣裳了,雖然通身隻有一朵絨花點綴,但也怪不得她。蓋因賴嬤嬤手緊,家裡的丫鬟除了月例銀子,等閒是沒有其他收入的,便是這套衣裳,都是這小半年晴雯得的賞賜攢錢做成的。至於其他一應的首飾珠寶,是一件也沒有的。
穿戴好後,晴雯預防著待會兒回不來賴家,又把自己的東西都歸攏整齊,這才出門去見賴嬤嬤。等晴雯到了賴嬤嬤眼跟前,果真得了她一個微笑頷首,看樣子對這個裝扮是極其滿意的。
隻是賴嬤嬤估計不想在賈家人麵前丟了臉麵,故此她略想了想,從自己的妝奩裡取出一對銀嵌紅寶石的耳釘,和一支鍍金的蝶戀花的銀釵子,讓晴雯戴上。那寶石雖然材質不佳,但是遠看倒也過得去,至於釵子就算是打投了,這算是晴雯來了這許久,得的第一份首飾。
一切準備停當,賴嬤嬤自帶了晴雯和兩個婆子,一起去了榮國府拜見賈史氏。榮慶堂內一如既往的熱鬨,賴嬤嬤先進了屋,晴雯因著沒有傳喚,就在廊下和賈家的小丫鬟們一起坐著說話。
才不過就著手中的帕子花樣,起了個頭兒,還沒有細說針法繡技什麼的,晴雯就看見林黛玉領著雪雁,從外麵進來了。
旁邊的小丫鬟,忙笑著起身行禮:“林姑娘好,剛老太太還問呢,說是剛得了一簍子鮮果兒,想著讓您嘗嘗。隻是找不見您,剛我放到姑娘房間裡去了。”
林黛玉是去年冬天進的榮國府,如今已經搬出了暖閣,在榮慶堂的西耳房裡住著,倒是離賈史氏很近。
林黛玉聞言笑道:“我剛去了鳳姐姐那裡說話兒,這會子才回來,這就進去給老太太請安問好。那果子可多麼,若是有多的,去找你紫鵑姐姐,讓她給你拿幾個嘗嘗味兒吧。”
那小丫鬟露出個狡黠的笑來:“紫鵑姐姐已經給了我了,可甜了。我還留了兩個,帶回去給我媽和弟弟吃。”
兩人問答了幾句,晴雯隻垂首站在一旁,也不說話。還是林黛玉注意到她,見她穿著打扮不像是榮國府的人,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位姐姐是新來的麼?往日倒是沒有見過。”
晴雯聞言行了個禮,回道:“當不得姑娘的姐姐,我是賴嬤嬤家的丫鬟,跟賴嬤嬤一起來給老太君和府裡的太太、奶奶、姑娘們請安來的。”
林黛玉隻覺得對麵這丫鬟,長得十分麵善的樣子,可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雪雁倒是頗為納罕,這個姐姐倒是與自家姑娘的模樣氣度,有三分相似,實在是奇怪。
正在此時,裡麵傳出話兒來,說是賈史氏想見見那個手巧的丫鬟,林黛玉也就不再多話,徑直進了屋子。晴雯也忙不迭的隨著傳話的丫鬟,小心翼翼的進去了。
“給老太君請安,給各位太太、奶奶、姑娘們請安。願各位主子福壽安康,事事如意!”進屋後,晴雯就眼疾手快的設了個障眼法,隻見榮慶堂的正廳內,“晴雯”跪下去咚咚咚的磕了幾個響頭,吉利話一套一套的。
“哎呦,這實誠孩子,快起來,當心待會兒腦袋疼。”賈史氏看著“晴雯”這樣實在,磕頭都磕出響聲來了,笑得一張臉都皺了起來,連忙叫起了。
連邢王兩位夫人和李紈、三春並黛玉等人,聽著都覺得疼,俱都盯著晴雯的腦門看,有沒有紅腫起來。晴雯收了障眼法,用靈氣在額頭走了一圈,再抬起頭來時,果真通紅一片。
“模樣也出挑的很,怪不得賴嬤嬤跟我誇你呢。我聽她說,前兒那套衣裳是你做的?你才多大點兒的人,就能自己做一套衣裳了,真是能乾。難得的是針線裁剪一絲兒不錯的,繡的花樣也精巧,不落俗套,我看著甚是喜歡,就想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