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廉一愣,頓時抬頭看了長孫衝一眼,輕輕放下茶杯正色道:“你以為我定墨家子火器監祭酒為七品官,是在為你討回公道嗎?”
長孫衝頓時愕然,不解的問道:“難道不是,那舅姥爺為何主動得罪墨家,將墨頓祭酒的官位定為七品官,如此一來豈不是惹陛下不喜。”
在長安城各個衙門之中,祭酒的品級,最高的是國子監祭酒孔穎達的從三品,其他最低的也是從五品的官位,就連他長孫衝初入官場,擔任宗正少卿,官位也是從五品,這麼看來墨頓的火器監祭酒乃是陛下直轄,官位卻是七品顯得格外的刺眼。
非但長孫衝如此認為,在長安城中,不少官場之人大都如此認為,紛紛非議,高士廉此舉定然是因為長孫衝的緣故,隨著時間的流逝,長孫衝和墨家子的矛盾在眾人的麵前已經不是秘密了。
高士廉眼中不由的閃過一絲失望,搖搖頭道:“此事並非老夫要定墨家子為七品官,而是陛下要讓墨頓為七品官。”
“陛下的意思,不可能,陛下不是要重用墨家子麼?”長孫衝滿臉驚訝道。
整個長安城都知道李世民對墨頓是多麼的厚愛,怎麼可能故意為難墨頓。
高士廉點了點頭道:“身處朝堂,作為臣子,最重要的就是為陛下分憂,正是陛下要重用墨家子,所以吏部才要將墨家子的官階定在七品。”
“還請舅姥爺教我!”長孫衝請教道。
“墨家子少年得誌,雖然其能力無人質疑,但是畢竟年幼,驟然位居高位,定然惹人嫉妒,官居七品,和百官同一起點,也算是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高士廉道。
“再則,火器監乃是陛下直轄,墨家子官位高低並未又絲毫影響。”
“既然墨家子的品階高低並未任何不同,但是為何舅姥爺要枉做壞人,惹人非議,須知朝堂之中,對此非議頗多。”長孫衝意有所指道,當然大多數的非議也和他有關。
高士廉自得一笑道:“若是其他官員,老夫如此做的確不妥,但是若是墨家子卻是再恰當不過了。”
長孫衝頓時若有所思。
“墨家子年紀不過十六,如果一開始就位居高位,假以時日當墨家子功勞越多,陛下賞無可賞之時,朝廷如何之處。”高士廉道。
墨家全麵複興,可以預見墨頓未來所立的功勞定然越來越多,如果一開始墨頓的官位就到達了三品、五品,當墨頓的功勞累過多之時,又該如何封賞,而朝廷又需要墨家的墨技。
“陛下需要一級一級的提拔墨家子,而墨家子同樣需要向朝廷不同的貢獻墨技,壯大墨家,所以墨頓從七品做起,既有利於朝廷,又有利於墨家子,此乃墨家子所說的共贏,又談何會得罪墨家和陛下。”
高士廉說完,長孫衝心中這才明白高士廉所說的此乃陛下要讓墨家子為七品的意思,也許李世民沒有明確指示,但是高士廉看到了陛下的文書中讓吏部自行決定墨頓的品階之時,瞬間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薑還是老的辣!”長孫衝猶如醍醐灌頂一般。
當他明白了李世民和高士廉的配合之後,心中頗有不服氣,不但陛下,就連自家舅姥爺也自認為墨家子日後定然如日中天。
高士廉何等老辣,看到長孫衝的表情他心中所想,當下嗬斥道:“陛下正值當年,英明神武,若是隻想打壓彆人上位,隻會招來陛下厭惡,若要在朝堂站穩,除了簡在帝心之外,定要有功於朝堂社稷,你可知你和墨家子之間的差距在哪?”
“我……”長孫衝頓時支吾。
“你乃是長孫家的嫡子,陛下的外甥,天生尊貴,哪怕是你坐享其成,未來也能位極人臣,而墨家子出生於微末,擔負墨家複興之重任,前途未卜,墨家子看得很清楚,他要想複興墨家,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讓墨家有功於朝廷,有功於百姓,這也是墨頓做出多麼驚世駭俗、荒唐之事,陛下都一笑置之的原因。”
高士廉直接了當的話,頓時讓長孫衝漲紅了臉!
雖然他平時都以自己的出身而自傲,但是經過高士廉血淋淋的剖析,頓時讓他的心中的那層遮羞布掀開,捫心自問,如果他不是出身長孫家,真的能夠初入官場,就能官拜宗正少卿,位列從五品麼?
而他進入官場半年,寸功未立,和墨家子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彆,他一直認為墨家子乃是靠墨家先祖遺傳墨技,才有今天,而他又何嘗不是依靠家世呢?
看著長孫衝漲紅的臉,高士廉心頭微微一歎,小輩們的恩怨他又豈能放在心上,他以墨家子少年居高位,需要打磨為由,將墨家子的品階定位七品,而長孫衝又何嘗不是少年得意,需要打磨呢?
長孫衝他乃是看著長大,又何嘗不知道長孫衝是何等的心高氣傲,有墨頓壓其一頭,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孫兒受教了!”長孫衝恭謹道。
高士廉滿意的點了點頭,隻不過他並沒有看到長孫衝恭謹低下的頭顱下,一雙眼中閃爍著嫉妒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