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六眼而被家族供奉端坐在神壇之上的神子無悲無喜地注視著非人之物,她的眼睛上蒙著一條繡滿了神秘紋樣的白緞。
“神子大人?”服侍的仆從躬身等候忽然停下來凝望被大雪覆蓋白茫茫一片的庭院的五條悟。
六眼的神子不言語,近乎執拗地望向時深的方向。
時深歪頭,為什麼看著她不說話。看見她的動作,五條悟也輕輕偏了一下腦袋,彌漫著白色霧氣的藍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時深。
他好像是在等她開口說話一樣。
最後,時深在心裡歎氣,真的是拗不過他。
“不進屋,會著涼生病的。”時深輕聲歎息,小時候的五條悟好難搞,還是小時月聽話些。
性格和成年了的活潑開朗的五條悟幾乎相反,陰鬱低沉,是那種麵無表情地對人說,“看什麼,雜魚。”的難搞小孩。
時間打磨了五條悟的棱角。
不過,五條悟小時候的樣子和小時月好像啊。雖然因果關係實際上應該是時月長得像五條悟,但是不妨礙時深這麼想。
聽見她說話,五條悟擺正了腦袋,依舊沒有理會兩股戰戰的仆從,站在寒風刺骨的走廊裡,沒有要進屋的打算。
無法,時深足尖輕點落到了地上,隻一眨眼便來到了五條悟的身邊,牽起五條悟冰涼的小手。
“我帶你進去,下次不能在外麵呆這麼久了哦,手都凍僵了。”
五條家的仆從死死地低下頭,因此他沒有看見五條悟像是牽著一個看不見的人的動作。不過,五條悟終於不在外麵吹冷風而進屋,他也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個嬌貴的孩子若是生了病,他可吃不了好果子。
五條悟很給麵子地沒有反抗。小時候被當做神明供奉的五條悟,像是無悲無喜的許願機。無法被除了他之外的人看見的時之蟲是異常,同樣很有可能是什麼危險的咒靈。他應該向家族上報異樣。
但是,隻有他能看見。
隻有他可以。
這樣的形容詞不是很美好嗎?
進屋坐在暖爐邊上的時深,偏頭看端端正正坐著的五條悟,和長大以後吊兒郎當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呢。悟,你究竟遭遇了什麼才會變成以後那個不靠譜的樣子。
小時候的五條悟感覺超靠譜的。時深用手指戳了一下幼悟的臉頰,好軟呀。
她將他抱在懷裡,他也沒有反抗。這樣一看,幼悟和小時月看起來更像了。
“你和阿月好像啊。”時深笑著說,抱著漸漸暖和起來的小孩子,坐在暖爐邊,立時有股熏熏然的睡意。
“不高興了?”時深敏銳地察覺到小孩子的情緒不對,那張厭世臉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她眯眼笑道,“但是,你真的和阿月很像啊。”時深伸手將五條悟的六眼蓋住,鬆開,不出意外地撞進一汪波瀾不興的碧藍的海中。
時深雙手捧起幼悟的小臉,仔仔細細地端詳他的五官,蓬鬆的白發像是蒲公英一樣可愛。如果,她回到過去的時間再往前一點,她很有可能會把小時候的五條悟給認成小時月的吧。
掌心的溫度是暖的,像是人類的溫度,莫名讓人有些留戀。甚至讓人提不起力氣質問一句,她究竟把他看成了誰。全身軟綿綿的,好像生病了。
很快,五條悟拿到了答案。
“我的孩子阿月,他有著和你一樣的眼睛。”
“我叫五條悟。”五條悟拿下時深的一隻手,認真地說著自己的名字。他不去想為什麼,似乎並不在意第二雙六眼的事情。如果再深挖一下很可能就會得到了不得的情報,這般輕而易舉的事情他也不去想。
五條悟更想知道時之蟲的名字。
時深雙手捂住五條悟的耳朵,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時深。”
悠久的時間不疾不徐地行進在曆史中,漫長的時間在第四維度裡發出震動。
五條悟微微睜大了眼睛,那不是人類能夠發出來的聲音。
他用咒力模擬了一下時之蟲的發聲,模擬不出來。
“我說不出你的名字。”五條悟的語氣平淡,看不出深淺。
時深微微一笑,“用人類的發音來說的話,那就是時深。”
“阿深。”五條悟自覺地用更加親昵的方式來稱呼時深,這下子輪到時深奇怪了。她對於自己像是打開堅固的貝殼將柔軟的蚌肉奉上的姿態並不奇怪,反倒是對幼悟沒由來的親近而感到奇怪。
“為什麼會對我表示親近呢?”時深抱著現在像是個小暖爐一樣的五條悟,她的指尖在五條悟的眼皮上輕輕滑過,“你的眼睛應該能夠看出來,我不是人類,還很危險。”
五條悟很想說他的決定不用你管,他自有自己的判斷等等聽上去很不友好的話,然而這些無疑會降低好感度的話被他默默吞下,因此整個人看上去像是氣呼呼的團子。
對於銜尾之蛇來說,過去和未來是一體過去和未來甚至可以用等式來銜接,未來的五條悟愛著時深,過去的五條悟必然也是愛著時深的。
“沒有為什麼。”五條悟憋住氣,甕聲甕氣地說。
時深眨眨眼睛,雖然有白緞遮住看不見她的動作,她伸手將手背貼到五條悟的額頭上,感覺到了漸漸發熱的溫度。手指並攏,貼到了幼悟的頸間,測試脈搏。
“悟,你的體溫在升高,你生病了。”時深分外嚴肅地看著一臉不以為意的五條悟。再次說一遍,五條悟這家夥真的是太難搞了。不論是大人版的,還是限定款幼年版的。
“悟,我和你的術是互相衝突的,你生病了,我不能用術來治愈你,不要讓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