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很痛嗎?”時深抽出手, 手背貼在五條悟的手背上,清澈的綠色眼睛仿佛被春風吹皺,蕩漾起淺淺的憂慮。
五條悟剛想開口說自己很好, 頭不痛腰不酸,一口氣照樣能上五十層樓。然而萬萬沒有想到,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居然也對他表示了擔心。
“悟,有的時候你就是會出現這種莫名的憐憫和婦人之仁, 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爛橘子。我隻知道斬草要除根。”夏油傑露出了不讚同的眼神,似乎覺得五條悟麵臨爛橘子們反抗不加意外。
“五條悟你該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超人,想著自己是最強把所有的特級任務都包攬到自己的身上了吧?”家入硝子一臉的不會吧不會吧。
“那些家夥讓悟你很為難嗎?我去把他們都送去見他們心心暮暮的先人吧。”時深分外認真地看著五條悟的眼睛說, “還有現在雖然還感覺到暑氣, 但是已經是10月份了,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到秋天了, 還是深秋。”
隻不過學園島被比熱容比大地高的海水包圍,位置也被時深有意調整到了可以吹到暖風的坐標點上,所以在島上還感覺不到冷。但是要是回到岸上就能體會一把深秋的蕭瑟了。
“頭疼了……被海風吹得嗎?”時深轉眼一想,又給五條悟找了個理由, 順手就找人要來了圍巾和帽子。和夏油傑家入硝子兩人一起把五條悟送到宿舍。
“六眼負擔加重了?”
“小孩子太多, 太吵了?”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同樣你一言我一句地把五條悟按到宿舍的床上,一人給人捂上一條被子。
“悟,你頭疼就先好好休息,不要逞強。”夏油傑語重心長地說。
“不,我……”我沒有逞強。五條悟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家入硝子手疾眼快地讓他含住體溫計。
“悟,我準備了驅寒的藥湯, 是甜的, 等一下記得喝。”時深偏頭輕笑, 一副關心的模樣。
三人聯手將五條悟打包成大號白團子安頓在宿舍裡。
頭上戴著帽子,脖子上還圍著圍巾,身上披著床單,嘴裡叼著體溫計,手裡還捧著一杯暖茶的五條悟對著這個世界上最親近最不設防的三人的背影眨巴眼,感覺有點不對勁。
“阿秋——”猝不及防的五條悟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懷疑人生,“不會吧,我該不會真的感冒了吧。”
怕被裹成球的五條悟中暑,時深特意將宿舍的溫度調低了些。
“可是……我們這麼做真的好嗎?”被家入硝子拉著走的時深,略微擔憂地說。沒錯,時深三人不是沒有看出五條悟在瞎掰,但是他們反過來更加誇張地瞎掰回去,隻為了讓五條悟乖乖待著。
“他那張臉我都看膩了,不是很想看見他和一群小孩子瞎鬨。”家入硝子很有大姐頭氣質地謔了一聲,反倒是微微挑眉看一下子就懂他們眼神行事的時深居然這麼快就倒戈加入他們的坑悟行動當中。
“啊,我看悟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所以我確實也是想要他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時深停頓了一下,簡略地刪減掉她穿越時間,修改時間線,讓六眼本能地搜集信息而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發生什麼事情了,難道那些爛橘子真的打算反抗。”夏油傑的眉頭微微一皺,雖然表麵上看上去是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但夏油傑和五條悟是實打實的摯友。
“嘖,禦三家能看的繼承人全都跑了,那群苟活下來的爛橘子他們還在打什麼主意。”禦三家裡,五條家家主五條悟本人就是掀翻棋盤的暴君,禪院家天賦最好的十種影法術繼承者伏黑惠是五條悟的養子,加茂家的加茂憲紀在五條悟發動血色政|變塵埃落地後,脫離家族帶走生母改名後不知所蹤。
這屆咒術界的世家苗子基本上算是廢了,所以夏油傑也不知道他們還打算搞什麼。加上天元結界被破,誕生率本就低的咒術師群體更是雪上加霜。恐怕再過五十年咒術師就要像過去的陰陽師被掃入故紙堆裡。
時深建立的這所綜合性學校,恐怕在未來就要將咒術科合並加入到其他科班當中。夏油傑心中無不唏噓地想。
“我不會讓那些人有任何機會的。”時深眼神沉穩,看不出任何異樣,如死水一般陳臭了千年的咒術界早該消失了。
“好啦,不談那些掃興的事情了,我們去看比賽。學生多的學校就是熱鬨。”家入硝子見機拉走時深,給夏油傑翻了一個白眼,“未來的事情就交給未來的人去苦惱吧。”
而過去的事情自然是讓過去的人煩憂了。
時深的手貼上了少年模樣的五條悟的臉上,他臉上的嬰兒肥已經褪去了不少,露出了少年人的棱角。隻是那雙藍眼睛依舊又大又圓。不為所動地仍由時深動作,在時深打算收回手時,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才不帶任何感情地直勾勾地看著她的指尖。
於是時深屈起食指,貼到了五條悟的眼下仿佛觸手可及那一片凍結的藍色冰湖,過於美麗的藍色眼睛隨著她的指尖轉動,有點像是討食的小貓,但是必須要你開口請他,他才會屈尊降貴地低下頭賞臉。
“怎麼不戴墨鏡了,用六眼看太久,頭不疼嗎?”
疼,但是五條悟打死也不說。這次時深晚來了許多年,晚到他都要以為上一次時深帶他離開五條悟家瘋玩是他因為寂寞的臆想。
“墨鏡,沒了。”五條悟將原定說墨鏡丟了這句委屈意味更重的話改成頗為冷硬的沒了。他不過是氣時深又一次離開,隨手放在一邊不想看它,回過神來就找不到了。後來同樣定製了許多副墨鏡,但是都不是最開始那一副了。
明明是大家族被深深寵愛著長大的小少爺怎麼聽起來一副對一副墨鏡耿耿於懷的樣子。時深知道五條悟對那些可替換的物品有時是秉持著總會有新的所以並不在意地隨意丟棄。
不過,因為時深加入到五條悟的生活,那些可代替的物品因為加入了和她一起存在過的記憶,反而變成了不可代替的物品。
這個小少爺終於知道要好好珍惜物品了。
不過會因為時深親手給他纏的繃帶被咒靈弄臟了然後凶性大發,祓除了整個地區的咒靈,回來哭唧唧朝她哭訴,這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了。時深在每天早上親手給五條悟搭配今天就是要配眼罩呢,墨鏡呢,還是綁帶呢中循環往複——在五條悟哭訴之後,時深便答應了每天幫他綁繃帶,或者隨便彆的什麼。
有點像是幫出門的丈夫係領帶的咒術界版。隻是高□□服沒有領帶罷了。
少年版的五條悟用咒力蜇了一下明顯分神了的時深,不要把注意力分給任何人,哪怕那個人是未來的“我”也一樣。
“嗬。”時深輕笑著給不滿的五條貓貓順毛,“悟一直都是一個好孩子,在這個環境下成長到這個地步,真是辛苦了。”
“不要說讓人聽不懂的話,我一直都很好。”五條悟忍了半分鐘,還是沒忍住開口,氣鼓鼓地說話。
“唔,這個自我認知,悟你是認真的嗎?長大以後的悟可是承認了自己是除了性格之外完美無缺的人。”時深蒙眼用的白緞改變了紋樣,她越來越靠近了正確的時間節點了。她想自己得在小淺出生前把時間線搞定。
再一次的,時深拿到孩子的取名權。因為她實在是接受不了時大福,時芭菲等等類似的名字。
而且這個孩子還是女孩子,絕對不允許!哪怕是叫五條年糕也不不可以。
啊,小年糕,這個名字感覺挺可愛的。可以當小名。
少年時的五條悟似乎神性多於人性,他性格中的冷漠在沒有人乾涉的情況下一覽無餘。
“你可以更放肆些的,悟。”時深的指尖拂過五條悟的眼睫毛,“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讓你退讓。”
“隨心所欲,但是要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你應該是這樣的人。”時深露出了一個柔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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