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奶奶並不是農村老人,她以前就是工廠職工, 退休後也有養老金的, 按理說這樣的城市老人, 才六十多歲, 不會老成這樣。張奶奶看上去至少七十多。像他這個年紀的老人,喜歡將白發染黑, 看上去更精神年輕, 沒事兒也愛跳跳廣場舞, 但張奶奶就不是,她身上始終縈繞著蒼老的暮氣。
“你們找誰?”張奶奶聲音不大, 但聽得出她話音裡的和緩和善意。
本來梁宏博站得最前, 但被張奶奶嚇了一跳, 本能的朝後退。江興也被李千語朝後拽了兩步, 將池疏和崇淩顯了出來。
池疏倒不在意,他直接上前:“張奶奶好, 我們是樓裡的新租戶,就住202和402.我們新來, 有些事想問問您,不知方不方便?”
張奶奶笑了笑,熱情道:“我一個老太太,有的是空閒。想問什麼?快, 進來坐, 我給你們倒茶。”
張奶奶將防盜門打開, 順手又開了客廳的燈, 燈光驅散了陰暗,照亮了眼前並不大的客廳。張奶奶一麵招呼著他們,一麵打開老木櫥櫃,取出個裝茶葉的鐵罐子,又將許久不用的玻璃杯清洗了,拎了熱水瓶給他們衝茶。
“來來,喝水。”
“不用麻煩,我們自己來。”由池疏領頭,幾個人都進來了,也不好讓一個老人忙碌,自己去端茶。
“當心燙,你們坐。哎呀,家裡太久沒客人了,看到你們來,我心裡高興。對了,我記得之前買的餅乾和糖還有呢,大超市買的,我小孫子愛吃,糖還是外國的,可貴了。”張奶奶滿臉笑容的絮絮叨叨,不多時果然端出一個頗有年代的紅色塑料果盤,裡麵分成幾個格子,炒的花生瓜子、各種散稱餅乾、各色糖果,就像過年家家戶戶準備的那樣。
看著張奶奶笑眯眯的忙忙碌碌,幾人對老人的生活產生了各種猜想。
李千語畢竟是女生,相較而言感情細膩,早先的那點害怕散去,生出對老人晚年的同情:“張奶奶,張爺爺呢?不在家嗎?”
“幼兒園快放學了,他去接駿駿了。”張奶奶笑眯眯的說道:“我們在樓裡住了幾年,跟301的王芳很熟,他們夫妻倆工作忙,我們兩個老的閒著也是閒著,就幫忙接駿駿放學,等王芳他們回來,再領駿駿回家。”
能幫著接小孩兒放學,不是一兩次,可見兩家是真的很熟,且關係很好。
“張奶奶,這樓裡的人您都熟嗎?”池疏問道。
張奶奶笑著搖搖頭:“住的久了,都認識,但就跟301王芳家以及對門兒102四個姑娘最熟悉。住在這兒的都是年輕人,平時早出晚歸上班忙,周末不是加班,就是在家睡覺,難得休息嘛,也能理解。我住一樓,他們進來出去都從門前過,都見過,說過兩句話,偶爾有點什麼事,我能幫的就幫把手。”
“201那戶您也熟嗎?”梁宏博問。
“201啊,他來的晚,性子比較獨,不喜歡跟人說話。他平時就騎個三輪車各處收廢品,偶爾也去工地做做工,還是很勤快的。我倒是問過他,他說父母早沒了,老婆又跟人跑了,他為這事兒跟人打架,賠了一大筆錢,乾脆就出來。據說他有個女兒,初中輟學離家出走,不知去了哪兒,他這是想找女兒呢。”
張奶奶挺喜歡跟人說話,又熱心的說起其他幾戶:“401小夥子叫範聰,哎喲,這孩子,整天悶在家裡,也不出門,說是玩遊戲也能掙錢。我看他總點外賣,在家也不做飯,總吃外頭的哪行啊。
他過年過節也不回家,說起來也是有故事。他媽得病去世,他爸又找了個後媽,後媽帶了一雙兒女。人家孩子讀書出息啊,又嘴乖,有了後媽就有後爹,他在家待的憋屈,前年大過年的,大吵一架,就搬出來了。
還有501的莉莉,那姑娘老家在窮山溝裡,整天拚命掙錢,大多寄回家,家裡還有爹媽弟妹,負擔重啊。莉莉這姑娘也是可憐,談的那男朋友沒什麼出息,還得靠莉莉養家,我看是不成的。”
跟周邊人不同,張奶奶言語中對501的女租戶頗為喜歡。
池疏卻記得,501的租戶不叫“莉莉”,而是“趙小燕”。
考慮到這人可能從事的娛樂服務行業,有個化名很正常。一般而言,那種場合的女孩子取個化名,簡單好記,且不用暴露本名,是這等行業的常態。
其他租戶的情況,張奶奶也說了,和資料上差不多。
幾人都想著儘可能的了解情況,所以耐著性子聽,最後才問起失蹤案的事兒。
張奶奶愣了一下:“你們問這個啊……”
“難道有什麼不好說的?”梁宏博急忙追問。
“那倒不是。”張奶奶搖頭:“彆人我不清楚,但有一個來租房的女孩子,我見過。當時她是下午2點鐘左右過來的,房東小付還沒到,我就請她進屋坐著等,還跟她聊了聊。”
這個細節倒是池疏等人不知道的。
“您能具體說說嗎?你們聊了多久,她後來去向之類的。”江興壓著激動追問。
“我也沒看時間,估摸著幾分鐘、十幾分鐘的樣子,當時她接了個電話,好像比較著急,說要走。我問了一句,她說是公司有急事,不等房東了。”張奶奶歎息著,又說:“這個情況我都跟警察反映過了,多好的女孩子,偏偏出事了。”
崇淩一直在旁聽,手裡拿著資料,這時突然插話:“那天是周六?”
張奶奶點頭:“對,是周六。駿駿周末不上學,我記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