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從池疏手中拿走了手表,怔怔低頭看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室內室外一派安靜,然而不論是池疏,還是王世軍等人,皆是不敢妄動,呼吸都一輕再輕。縱然在進來之前商議過行動,可真的進來,當著肖林的麵兒,精神緊繃,壓力太大。
王世軍幾個額頭見汗,視線在肖林和池疏之間來回盯視。
池疏看著平靜,實則心神也繃著。
看似和氣的肖林,突然抬頭笑道:“非常感謝你為我帶來了這隻手表,它對我很重要,作為感謝,我為你畫張像吧。”
池疏瞳孔微縮,想到了肖林的殺人手段。
壓下心底的慌亂,池疏看向眼前的畫架:“這是肖先生的新畫?”
陰冷的光在眼中流轉:“對。這是我的新畫,嗯……或許,可以再加點兒東西。”
肖林仿佛剛才隻是嚇唬他一樣,順著池疏轉移話題,還盯著畫審視了幾眼,提起畫筆,在畫像的手腕上勾畫了一隻手表。
這是幅寫實油畫,手表細節也沒遺漏,明顯是按照肖林手中的實物進行描畫的。
池疏站立不動,看似在欣賞,實則他的目光不是盯著畫,而是盯著那隻不斷描繪的畫筆。
畫筆可以畫出一幅畫,可是……它也能毀掉一幅畫啊!隻是,很大概率這隻神奇的“畫筆”隻有在肖林手中才有用,肖林又怎麼可能毀掉他精心繪製的畫呢。
一幅油畫,尤其是超寫實油畫,真正完成是很耗費時間的,但在肖林手裡,完全違背了常理,他一筆下去,就好像畫了十幾筆、幾十筆,仿佛真實的圖案就隱藏在那裡,畫筆隻是剝掉了表麵的遮掩,將下麵的事物展露出來,因此一隻極為逼真的手表,幾分鐘就勾畫了出來。
這也怨不得肖林殺人會給人畫像,在他筆下,繪畫速度太快了,更像一種鬼魂天賦。
如今這幅畫,隻剩人物的麵目五官空置著。
肖林這般重視這幅畫,又特意將五官滿目留在最後描繪,表明這才是一幅畫的精髓所在。倒也是,哪怕是正常的人物肖像,麵目也是重點,隻不過對於肖林而言,還有另外特殊的用意。
會不會,就像當初肖林留下鄭秀珠執念的手段一樣?
池疏手中的新娘油畫,儘管大火燒不毀,主要是有鬼魂手段,如果徹底消除了執念根基,這畫就是普普通通的物品。但當初肖林創作的不一樣,是能禁魂的,哪怕隻是一縷執念。
所以,肖林創作的這幅畫是給誰用的?
肖林自己?
可肖林寄居在肖予鳴身上,已不似之前那般客氣,有種永久竊居的趨勢。肖予鳴和肖林長相肖似,年輕,又同樣有繪畫天賦,路子都是鋪好的,肖林如果占據了這具身體,便與自身執念契合。
鬼魂想要占據人身,但身體內本身有靈魂,一山不容二虎,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到東風。照以前各種靈異故事聽聞來看,要麼鬼魂暫時竊取身體主動權,本人靈魂暫時沉睡;要麼鬼魂將原本靈魂驅逐體外,任由其做孤魂野鬼或消散;要麼鬼魂直接吞掉原主靈魂。
即便有心將原主永久壓製的,鬼到底是陰物,長久下來也不會有好結果。
肖林並非一直附身肖予鳴,之前肖予鳴身邊隻有“新娘”,倒是這次肖予鳴回來,肖林才真的附著其身。不管之前是什麼原因,現在肖林的意圖很明顯了,又在當下繪製畫像,池疏更相信這幅畫像是給肖予鳴準備的。
一旦肖予鳴靈魂離體,身體就歸肖林了,而肖予鳴靈魂又被禁在畫中,便受肖林掌控。至於為什麼肖林不直接吞了肖予鳴,是因肖予鳴的才華還是同為一家血脈……大概二者都有點兒吧。
將雜七雜八的思緒壓下,池疏回頭看了王世軍幾人。
原本進來時說好的,有人吸引了肖林注意力的話,其他人就去毀掉畫室正麵的那堵牆。
這間畫室是舊址翻建,真正保留下的,隻有畫室內的青磚地麵,以及,借著院牆的這麵牆。青磚地麵隻是簡單清理,水泥都沒抹,原汁原味兒,地麵除了淡淡的焚燒痕跡,沒什麼畫兒。正麵這堵牆抹了白,但池疏看過翻建前拍的照片,那張蒿草叢生舊跡斑斑的牆體,除了火燒後的痕跡,似乎還有點兒彆的東西。
更何況,他基本確定肖林擁有掌控“新娘”的能力,當初能留下鄭秀珠一縷執念,定然是做了什麼事情。肖林會做什麼?擅長做什麼?唯有繪畫!畫不僅僅能畫在紙上,也能畫在牆上!
但是,怎麼在肖林的注視下行動?
王世軍幾個根本動都不敢動。
拖延下去可不妙。
肖林看著再和氣,也依舊是鬼,且是厲鬼,殺人的手段十分凶戾。
“我的畫就要完成了。”肖林重新提筆,先是認真審視了池疏,又隨意的掃了王世軍幾個,對池疏邀請道:“請坐,我還想請你評評這幅畫。”
刺啦一聲,靠牆的一隻凳子自動挪了過來。
接著,肖林將畫筆隔空一點,衝著王世軍幾人的方向,那幾人驚懼莫名。
聽得張/健驚恐道:“王哥,我動不了了!我不能動了!”
話音剛落,就見肖林手中畫筆輕輕一劃,張/健一下子張大了嘴,嗬嗬發不出聲,隨之脖子出現一條血線,鮮血卻不往下流淌,仿佛受到牽引一般,飛向肖林的筆尖,筆尖仿佛不知飽足的吸取,直至紅潤的發亮,才收回畫筆,在畫布上描畫。
張/健仰麵倒在地上,全身肌膚枯萎收縮,慘白一片,像是被吸乾了血氣精元而死。
“啊!!”孫琳等人後知後覺的尖叫出聲,拔腿就朝外跑。
卻見房門嘭的關閉,孫琳直接撞在門上。
王世軍也是冷汗直冒,見肖林在專心畫畫,咬咬牙,大喊:“動手!不然就等死吧!”
哪怕從昨夜“夢境”裡知道肖林不怕火,可王世軍還是下意識放火。
一聲令下,龐飛和王世軍一起將剩下的兩隻油桶打開,朝肖林的方向潑灑,火苗一點,大火就竄了起來。王世軍當然明白大火對肖林沒什麼傷害,但他隻能利用火勢也阻隔對方一會兒,摸出隨身攜帶的錘頭,狠狠朝正麵那堵牆上砸。
時間緊迫,他也沒工夫去確認這堵牆上是否有什麼畫,乾脆直接砸掉。
“啊——”龐飛突然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