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汪著眼淚說道:“村裡人對你不好,他們不喜歡你,我也不要喜歡他們了。我們離開村子吧,去外麵的大城市,去找那個騙了你的城裡人。”
小芳沉默了。
既然沒一口拒絕,就表示她是心動的。
“我們離開吧。”小惠可憐兮兮的勸她。
數秒後,小芳搖頭:“不行。”
池疏一邊留心著她們對話,一邊暗暗皺眉。
已經找到了小惠,可他的任務並沒有完成。
之前應承小芳的任務,遊戲局並不會跳出完成提示,但按照經驗,隻要完成,當前這個曹方村詭異的狀態大概率會解除,亦或者,小芳小惠姐妹會發生什麼變化,但眼前顯然還沒到那個契機。
“小芳,我不想待在這兒了。”小惠難過的說道,這一刻,她的眼神終於不像孩子了。
小芳轉移目光,盯著池疏:“你喜歡他嗎?我把他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他在這裡活不長的。”小惠搖頭。
“他也走不出去,要麼留下來,要麼死掉。”小芳殘酷的說著。
小惠到底小,說服不了小芳,很容易就被繞進去。想也是,如果能被說服,也到不了今天了。
池疏不再旁觀:“小芳,你不想再見吳書林嗎?隻要你肯離開,就會再見到他。”
提到吳書林,小芳的眼睛赤紅。
“不,不……”小芳嘴裡拒絕,卻不由自主看向小惠。
池疏覺得小芳是在顧慮,顧慮小惠?為什麼?
又想到小芳明明想離開,卻又拒絕小惠的提議,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大哥哥,吹哨子,要一直一直吹。”小惠突然對著池疏說道。
池疏愣了一下,看到小芳變臉,當即就聽從小惠的,將哨子湊到嘴邊吹起來。刺耳的哨音一圈圈擴散,渾身的精氣神也在同步被抽取,池疏沒停,換著氣兒的吹。哨音能克製陰邪,小芳也會受到影響,這次不間斷的哨音,小芳承受不住刺激,又變回了恐怖的模樣。
這時,小惠朝小芳撲了過去,融入了小芳。
池疏力竭,哨音停止。
小芳的模樣變幻不定,時而是小惠,時而是小芳。
終於,變化停止了,不論是小芳還是小惠都化作濃鬱的白霧,但這白霧沒有消散,反倒直接衝著池疏而來。不,確切來說,是鑽進了池疏手中的紅色哨子裡,係哨子和門鑰匙的紅繩仿佛有了生命,自動飛起,掛在了池疏的脖子上。
“帶我去見吳書林。”小芳的聲音從哨子裡傳出。
這一刻哨子攜帶著濃鬱的陰寒之氣,貼身掛在身前,宛如單衣置身寒冬。
“好。”池疏答應了,也是不得不答應。
所幸這要求不難,白霧已經在變淡,甚至周圍的房屋擺設也在一起變淡。就像是一幅畫,它在逐漸消退顏色,重新變回乾淨的畫布。
這時他才看到門外的崇淩:“結束了。”
崇淩點點頭,身影消失。
池疏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這是曹方村在消融逝去。
鬼嬰們尖嘯哭泣,山林中的魂火燈籠點亮,村人們從沉眠中蘇醒……之前的安靜轉為喧囂,所有的東西都在朝這邊湧來,試圖阻攔這種可能的變化。
池疏大概明白了小芳不離開的原因。
小芳若要離開,必須和小惠融合,才是一個完整的個體。
當兩者融合,明麵上是小惠消失了,但又何嘗不是小芳也消失了。
曹方村是基於小芳才會存在,兩者彼此依存。小芳消失,這裡的一起都會消失。
終於,白霧徹底消散,池疏出現在一條水泥路上。
筆直的水泥路,旁邊豎著一個牌子,寫著“光明村”。而前方的光明村多是二層小樓,兩旁的田地裡還有勞作的村民,時光飛逝,這是一二十年後的曹方村。
哨子散發的寒氣越來越重,哪怕頭頂著太陽也驅散不了。
這是小芳在催促他。
他估摸著,小芳寄身哨子也是有時限的,每分每秒都在消耗她的力量。
既然吳書林住在村裡,那就很好打聽。
走到村口,有幾個老人帶著小孩子湊在一起閒聊,池疏就問了一句。
“吳書林,吳老板啊,他就住在村子後麵,你順著路直走,看到一片蘆葦,沿著蘆葦邊上那座木橋過去就是吳老板的魚莊了。”
魚莊,的確,在之前村牌的旁邊還有一塊牌子,就是富餘休閒魚莊,原來是吳書林開的。
小芳顯然很激動,哨子脫離了池疏,直衝村尾而去。
“哎喲,剛才是什麼東西過去了?蟲子?”幾個老人隻覺得眼前一晃,嚇了一跳。
“可能是蟲子吧。能和我說說吳書林嗎?”池疏轉移了話題,至於小芳怎麼對吳書林,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從村民口中,池疏得知了吳書林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吳書林如池疏猜測的那樣,早年的確是報社記者。
吳書林大學剛畢業,參加工作沒多久,聽人說農村還有溺嬰案發生,報社給他分了任務,讓他跑新聞。曹方村地處偏僻,是吳書林的采訪地之一。在這裡,他認識了小芳,了解小芳的生活和遭遇,同情又愛憐,引發了後續的一切。
當年吳書林的確想帶著小芳逃跑,但提前被人發現了,以曹紅兵為首的幾個人還商量著把人抓個正著,把人腿打斷。至於說什麼犯法,還真沒人擔心,他們覺得吳書林是拐帶小芳,道理在自己這邊,更何況聚眾賭博的人,村裡橫慣了。
幸運的是,有人偷偷給吳書林傳信兒。
吳書林已經了解了村裡的情況,一看那些人都要行凶了,也害怕,於是提前偷偷跑了。走之前,他托人給小芳傳話,說會回來,他想去找人求助,但小芳沒能等到。
吳書林再次回到村裡,是慘劇發生之後,他幫著小芳辦理了後事。畢竟小芳遭遇雖慘,可她投/毒害死了大半個村子的人,又都是曹方兩姓,村裡剩下的人又驚又恐又怒,揚言要將小芳挫骨揚灰。
前些年,吳書林又回到這裡,承包了村尾的大水塘養魚,又修蓋了特色魚莊,生意挺不錯。
據說吳書林結過婚,但離異了,他又多年後重返這裡,顯然當年的事對他影響很大。
當池疏走到村尾,踏過木橋進入魚莊,隻看到一個兩鬢花白的男人痛哭。
在空地上落著鮮紅的哨子,不再有任何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