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現代人寫詩,很多時候並不能做到言之有物,更像是照著格律往裡麵填意象。

就像給普通人幾塊布,認真手縫也能縫出有袖口有領口的衣服。

但這衣服好不好看就見仁見智了。

大部分隻能說“勉強算件衣服”。

還有不少給人的感覺是“這他大爺的也能叫衣服”。

這種“手工縫紉作品”還不如用縫紉機做的廠貨,縫紉機做的至少針腳整齊好看。

寫詩也一樣,很多人的詩寫得還不如作詩機。

同樣是東拚西湊、言之無物,至少作詩機不僅格律是對的,還能一鍵給你搞藏頭。

這種詩多了,大部分人也就覺得詩詞歌賦這種東西太脫離生活。

背背經典就得了,正經人誰寫這玩意呢?

事實上我們現在看到的經典詩詞,也是“吹儘狂沙始到金”。

每個詩人背後可能都有成百上千首湮滅無聞的作品,才能將自己最璀璨動人的佳作呈現給後世。

如今掛在李白名下的傳世作品有九百多首,掛在杜甫名下的傳世作品有一千多首,真正能廣為人知的不到十之一二。

當年替李白整理《草堂集》的族叔兼大書法家李陽冰,寫序又稱李白留下來的手稿已經“十喪其九”,很多作品都已經散佚。

晚唐的韓愈就對李白杜甫極為喜愛,直誇“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很遺憾說李杜流傳到晚唐的詩少得可憐,就像是泰山上拔下來的小小一根茅草(流落人間者,太山一毫芒)。

所以連李杜都是寫了大量的作品,才成為廣為人知的詩詞界名人。

何況是天賦平平常常的普通人。

所以對於現代人寫古詩詞,這位文史博主一般是持鼓勵態度的。

她仔細把杜甫發的幾十首詩通讀一遍,發現意境相通,文辭相近,讀來沒有佶屈聱牙的詞句,偏又給人一種古意盎然的感覺。

就好像真的是杜甫在隔空和李白唱和。

不過,就算是杜甫本人來了,一口氣寫幾十首詩也有點勉強吧?

難道是有人想借此炒作?

這樣的詩會是有心炒作的人寫得出來的嗎?

這些詩不能說首首都是可以流傳千古的佳作,可每首總有那麼一兩句叫人眼前一亮。

這種眼前一亮太難得了,讀來有種酷夏喝到冰飲料的舒爽感!

文史博主把自己特彆喜歡的幾句詩翻來覆去地讀了幾遍,有點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轉發分享。

她想了想,把“杜甫764”的主頁分享到詩詞協會群裡。

她從小就是個詩詞愛好者,前兩年還加入了華夏詩詞協會。

不過她年紀不大,在前輩麵前不怎麼敢說話,大多數時候都是旁觀大佬們聊天討論,偶爾悄悄幫忙轉發點讚,在群裡一直都是乖巧又低調的後輩形象。

“老師們能幫忙看看這個主頁的詩嗎?”

群裡沒人回應。

文史博主看了眼時間,十二點了,老一輩的人應該已經睡了。

她沒有再等待,果斷地關注了“杜甫764”,轉發最喜歡的一首詩到自己首頁,順從本心誇讚這個博主的詩寫得很有味道。

十二點正是夜貓子們最活躍的時刻。

“杜甫764”這個賬號乾的事很快引起不少人注意。

點進去前:哪個窮酸作家居然在微博上寫酸詩?

點進去後:這人寫得好像挺像那麼一回事?

詩不一定人人都會寫,但一首詩能不能讀懂、讀懂後自己喜不喜歡,每個人都是能判斷出來的。

杜甫寫李白“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一讀就能感受到李白的疏狂放縱。

杜甫寫李白“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一讀就能感受到李白的才華橫溢。

杜甫寫李白“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一讀就能感受到詩中撲麵而來的不平之氣——李白這樣的人多難得才來人間一遭,為什麼要讓他受那麼多的委屈?

“杜甫764”發布的這些新詩同樣有讓人讀完就忘不掉的佳句,字裡行間都透著對李白的推崇和懷念。

正是這貫穿始終的推崇和懷念,讓不少人讀過以後莫名觸動,忍不住轉發分享表示“就算是杜甫本人來寫,應該也隻能寫成這樣了”。

有這種和諧的發言,自然也有不讚同的聲音。

尤其是看到有人轉發的人說這簡直像杜甫本人,不少人就起了逆反心理:老杜也是一個不知哪冒出來的垃圾賬號能碰瓷的嗎?

再一看粉絲數,好家夥,連一百都不到,這也好意思說是杜甫本人水平?

擼起袖子開噴!

另一邊也不乾了,覺得我也就隨手一轉發,你罵我做啥?

於是雙方覺也不睡了,你來我往地激戰一整夜。

到天快亮了,才有人扒拉出“杜甫764”的粉絲列表,發現最前麵赫然有個“清陽博物館”。

再點進清陽博物館一看最前排的轉發和點讚內容,立刻破案了——

“杜甫764”這個賬號肯定是清陽博物館搗鼓出來的!

證據就是,官方轉發了遊客發的照片,上麵是遊客們和蘇軾兩人的合影。

蘇軾這家夥還熱情地給遊客們介紹了另一個人是誰:這小老頭兒就是詩聖杜甫!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詩聖,即使知道了“杜甫764”是清陽博物館搞出來的賬號,很多人還是覺得這個詩聖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樣。

不過爭議聲總算是小了下去,更多人開始討論詩的本身以及杜甫本人到底長不長這樣。

鬨騰了這麼一晚,清陽博物館的同好群一大早就熱鬨起來。

得知這個賬號居然是博物館出品,群友們紛紛跑去關注“杜甫764”。

還有人開始分析這個“764”是什麼意思。

很快有人猜到它是個年份。

公元764年,對杜甫來說是特殊的一年。

這一年杜甫寫了很多詩,年初他得知老朋友嚴武當上了蜀地節度使,決定拖家帶口回成都西郊的草堂去。

杜甫一路從渡江寫到沿途風景,並且提前了五首詩寄給嚴武表示“老朋友你的邀請我收到了,我馬上就回來了”。

接著回到草堂又寫詩表示“我回來了”,並且把給草堂的鬆樹桃樹涼亭小船茅草屋挨個賦詩一首,慨歎物是人非世事難料。

最後杜甫還寫詩寄給相識的親朋好友。

有的說“你到成都這麼久沒來找我喝酒是不是看不起我的破屋(《寄邛州崔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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