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普給老陳回撥了電話:“陳叔,那一千萬你是不是打重複了?”
老陳深吸一口氣,說道:“是老爺子讓打的,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
意思是讓吳普打電話問駱老爺子。
吳普說:“那您能給我個老爺子的號碼嗎?我問問怎麼回事。”
老陳:“…………”
這小子是一點都沒把老爺子看在眼裡!
老陳給吳普報了個號碼。
吳普掛了電話就給駱老爺子撥過去。
“爺爺,您怎麼又給我打了一千萬?”吳普開門見山地問。
駱老爺子冷哼一聲:“我不想讓彆人說我認回來的孫子窮得去吃路邊攤。”
“您這話就不對了,吃路邊攤怎麼呢,彆人粵省的富豪還自己開路邊攤,哪有那麼多窮講究。”吳普辯駁道。
駱老爺子道:“給你你就收著,就那點錢還燙著你手了不成?”
駱老爺子今天騰出手來想給孤兒院那邊捐點錢,才知道吳普把剛到手的一千萬直接劃拉過去了。
這小子的養父母一個是刑警,一個是老師,倒是把他養得根正苗紅。
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孫子,沒認回來也就算了,認回來後他不可能再讓他過苦日子。
駱老爺子說道:“你看看你,連輛能開出去的車都沒有,傳出去像樣嗎?”
既然駱老爺子非要給,吳普也沒有堅決不收的道理,他笑著說道:“那好,我一會就去買輛車,以後常去看您。”
蘇軾給觀眾打了個招呼,就問吳普無人機是什麼玩意。
吳普給他講解了一下原理,蘇軾聽不太懂,但大受震撼。
得知從過去的油燈...蠟燭到現在家家戶戶普及電燈電器其實隻花了不到一百年,蘇軾更是久久不能言語。
要知道從他們自認為的鼎盛時期到靖康之難,也隻過了不到一百年而已。
短短百年過去,世界居然能有這樣天翻地覆的改變,這是身在其中的人很難想象也很難理解的。
兩個人邊走在空蕩蕩的園圃裡邊聊著近現代曆史,一個用的是現代口音,一個用的是北宋官話。
有係統這個外掛作為溝通的橋梁,吳普和蘇軾聊起來沒什麼障礙,觀眾們聽起來卻十分奇妙——
“館長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翻譯呢,翻譯呢,館長彆隻顧著聊天啊!!”
“好奇怪啊,我聽著聽著,連蒙帶猜地也能聽懂了。”
“我覺得剛才那句話的口音和我們這邊的方言有點像。”
“我也覺得有點像我的家鄉話!”
“我不一樣,我從小隻會說普通話,但聽著聽著也順耳起來了!”
“語言本來就是文化的傳承和延續,我們的文化又沒斷絕過,語言當然也是一脈相承的啊。就算南方北方西邊東邊有區彆,慢慢講慢慢聽,總能聽出許多同根同源的東西。”
“那是,我的一個湘省同學講起話來跟連珠炮似的,賊快,我聽得一臉懵逼。可她要是慢慢和我講,就算是講湘省話我也聽得明白。”
“等會,這隻是演員啊,大家不要入戲太深,弄得真的是在搞古今對話一樣。”
“演員不演員的不重要,館長的講解真是深入淺出,我聽完都感覺心裡有了個近代史綱!”
隨著太陽高高升起,上班族魚貫出門,開始進入漫長而乏味的地鐵公交通勤時段。
他們帶著耳機,或聽歌或看短視頻打發時間,有人收到直播間開播的消息後就點了進去。
直播間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見評論區氣氛良好,還有自認為已經能聽懂蘇軾講話的人在義務充當翻譯,不少新來的都覺得有趣,頓時都留下來不走了。
不少人都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能聽懂這直播間裡的“北宋官話”。
姚桃桃就是其中之一。
姚桃桃是個初一生,爺爺是語言學教授,一家人即使是暑假期間也維持著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這天她早早起來,給自己盛好粥,悄悄挪過餐桌上的熊貓筷枕充當手機支架,準備邊吃早餐邊看直播。
昨天她關注了一個新直播間,是個她沒聽說過的博物館,但是裡麵有七隻貓貓,不是一隻,不是兩隻,而是足足七隻!
剛才她就收到那個直播間開播的消息,自然想要進去吸吸貓。
姚桃桃坐下後暗搓搓點開了直播間。
姚爸爸瞥見女兒的動作忍不住教訓:“吃飯還玩手機,你是越大越不像樣了!”
姚桃桃說:“我不玩,就是看看,最近不是有研究說‘能夠一心多用的人更容易成功’,我這是在開發大腦呢!”
姚爸爸氣結,正要再罵,就瞧見自家老爹端著粥出來了。他立刻說道:“爸你來得正好,你好好說說她,以前每天一到家就抱著手機不放,現在放假更是連吃早飯都要...看什麼直播。”
姚教授放下粥,沒立刻教訓孫女,而是笑嗬嗬地問:“桃桃,你看的什麼直播?來,給爺爺也看看。”
姚桃桃聞言高高興興地把音量調大一些,把手機轉向在自己旁邊落座的姚教授:“爺爺你看,這是個正準備重新開館的舊博物館,館長可年輕了,還有七隻貓!”她邊介紹邊看了眼直播間的情況,有些失望地說,“今天館長不去看貓,好像請了個小演員來演東坡先生。”
姚教授聽著孫女劈裡啪啦一通介紹,本來還沒理解是怎麼回事,就聽到直播間裡傳出吳普和蘇軾的交談。
吳普兩人的對話已經從近現代的發展曆程轉到了吳普打算怎麼利用這些空園圃。
吳普好奇地問起蘇軾他們那會兒都種些什麼花。
沒經曆“黃州惠州儋州”的蘇軾還是很有雅興的,挨個給吳普介紹起自己的園子和彆人的園子。
宋人愛花,城裡幾乎家家戶戶都種花,要不然每到花開時節彆人都以賞花為由搞交際,你家連個花骨朵都找不到,那可就太不合群了。
他們不僅種花,還愛簪花,喜事簪,樂事簪,聚會也簪。
有些隆重的場合還規定文武百官必須簪花才能進去,台諫的人會像紀律委員一樣杵在那裡挨個檢查,查到誰沒戴花就噴你禦前失儀!
據說韓琦在揚州當一把手時養出一株連開四朵“金纏腰”的芍藥,高興之餘算著花開的日子邀來的三位客人赴宴,席上興高采烈地剪下四朵“金纏腰”和客人們一起簪上。
後來這四個人都官至宰相。
這便是傳說中的“四相簪花”,四相之中有韓琦、王珪以及大名鼎鼎的王安石。
還有一個人卻是不太確定,有人說是陳升之,有人說是呂公著。
第四個人之所以會有爭議,是因為本來韓琦看好的第四個人突然生病不能來,韓琦就準備從過往揚州的朝廷官員裡逮一個宰相苗子來赴宴。
最後韓琦到底逮到誰,史書裡也沒正兒八經記載過,隻有當時的人記錄奇聞異事時隨手記了一筆。
吳普問起蘇軾知不知曉那神秘的第四個人到底是誰。
蘇軾卻是沒聽過此事,他斟酌著說出自己的猜測:“應該是陳相公吧。陳相公熙寧年間確實當過宰相,隻是後來他與王相公政見不合,稱病不上朝,後來便罷相歸鄉去了。王相公當時會舉薦他為相,想來以前是有過交集的。”
熙寧變法期間朝廷裡幾乎是王安石說了算,他肯定不會把不了解的人舉薦上去。
提到熙寧變法,蘇軾神色又有幾分沉鬱。
吳普笑道:“我回頭試著種一株‘金纏腰’出來讓你也簪一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