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此刻坐在周汝海麵前。
他身上穿著嚴謹的西裝,頭發稍長,梳在腦後,一張俊美的的麵孔引得侍者都不敢多看。
陸懷柔將手裡的茶杯放下,肩膀微微靠在坐墊上,問:“周先生這麼放心把您女兒交給我照顧?”
周汝海掛掉電話,微微一笑:“這麼能說是照顧呢,我相信陸先生的人品,你去京都呆這麼就,順便幫個小忙而已。”
周汝海對陸懷柔是很滿意的,他並不清楚上次慈善拍賣會的周粥離開時發生了什麼,但是看陸懷柔態度和和氣氣的,最近雙方也在嶺南那邊的項目達成了合作,周汝海便誤以為陸懷柔對周粥是有好感。
看著周汝海一副輕鬆的樣子,陸懷柔眯了眯茶色的眸子。
他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冰冷,但是又很快變得人畜無害。
陸懷柔看著周汝海,薄唇掛著弧度,聲音帶著幾分笑意:“能幫上周先生的忙我自然樂意。”說著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語氣漫然:“前提是……您女兒的男朋友不介意的話。”
“男朋友?我那個缺心眼的女兒沒男朋友。”周汝海語氣有點遲疑。
“是嘛?我聽說……她和一個男生同居。”
周汝海立馬反駁:“不能說同居,她和三個男生合租,公寓大得很……”
周汝海感受到了陸懷柔的試探意味,將周粥的關係解釋了一遍。
實際上周汝海和陸懷柔是一種亦敵亦友的關係,兩人在滬市這個商圈裡都是有涉及地產行業,潛在的競爭關係不說,兩人還入股了互為對家的兩個集團。
但是明麵上兩人的關係還好,算得上君子之交。
他之所以想撮合陸懷柔和周粥,也是看中了陸懷柔的能力和本事,雖然陸懷柔花名在外這一點讓周汝海有點猶豫,但是細數能夠入他眼的青年才俊,比陸懷柔能力強的沒有,但是比陸懷柔還花名在外的人倒是一大把。
而且常在這個圈子裡呆著,周汝海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往往越是擺在明麵上的,也就越虛偽。
比如人人都傳這陸懷柔換女人換得比衣服還快,但是從沒那個八卦雜誌拍到過他的X醜聞,簡直花心得點到為止,無跡可尋。
所以比起認為陸懷柔濫情,周汝海更覺得他隻是在用這種手段拒絕狂蜂浪蝶。
但凡理智一點的男人都知道,女人是毒藥,有時候在名利場上奔跑,戒掉這一項是必要的。
果然,陸懷柔聽到他的解釋表情緩和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我就沒什麼顧慮了,周先生放心便是。”
隨便合租都能碰到韓書記家的長子,運氣可真是好。
陸懷柔想。
但是周汝海似乎也一副沒有調查過那幾個室友的樣子,他後背放鬆了些,靠在了皮質椅被上,將手裡的杯子放了回去。
………………
周汝海沒有直接告知周粥他的朋友是誰,而且她也提前訂好了機票,不能和那人一起過去。
直播等一係列的東西都已經在寄往京都的途中,她去之前提前聯係了祁連風,祁連風說會過來接她,順便幫她訂了一個離學校比較近的酒店,房子什麼的他已經托中介去找了。
剛下飛機,周粥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祁連風:【到了麼,我在出口等你】
周粥:【馬上,你在哪個出口?】
對麵輸了幾個字過來。
周粥:【ok,等我】
祁連風很少遇見處事風格和他一樣乾淨利落的女生,微信也回得很快。
翻著聊天記錄,對方幾乎隻發了文字,然後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當然,他也是一樣。
兩人的聊天記錄像是什麼中年人之間的對話。
少女提著行李箱快步朝著祁連風所在的地方走。
她此刻沒帶口罩,頭發因為剛睡醒而有些淩亂,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的顏值。
瞥到熟悉的長款風衣,周粥停下來朝那邊招了招手,“祁連風,我在這裡!”
祁連風回頭一看,目光微頓,視線中的女孩讓他有點陌生,但是聲音卻是他所熟悉的,分辨了有一會兒,他才確定,離他越來越近的黑格子毛絨大衣少女,就是他在等待的——周粥。
見祁連風一直盯著自己的臉,周粥想起自己醒來之後順手把一次性口罩丟進了嘔吐袋裡。
而祁連風也還是記憶中那副樣子,明明是有點淡漠的氣質,硬生生被那雙高度勾人的桃花眼破壞了,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不是上次所帶的那種無
框款上,這一副顯得他書生氣比較濃。
周粥一走過去,他順手接過了周粥手裡有點大的行李箱。
畢竟看她推著就很費勁的樣子。
“謝了。”周粥拍了拍他的手臂,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祁連風隨意“嗯”了一聲,還是把目光放在她臉上。
在她臉上尚未消失的粉紅色的睡痕上停留了一會兒,他問:“你整容了嗎?”
直截了當,絲毫不拖泥帶水。
疑惑是真疑惑。
周·麵帶微笑·周:“對的呢。”
祁連風頓了片刻,收回視線,推著箱子繼續往前走,語氣篤定:“看樣子沒有。”
周粥:“……”
他已經叫好車停在外邊,周粥很快被他送到酒店。
兩人一高一矮,顏值出眾,引起不少人的注目。
隻可惜一點也不像情侶,前後保持1.5米遠,全程交流起來很少,說句什麼話也語氣簡短官方。
周粥刷卡進了房間,祁連風隔著門框看她。
他黑色的碎發落在額前,同色係的黑框眼鏡微微下滑,有點日式精英社畜的意思。
“你今天晚上來我家吃飯,我已經和家裡的阿姨說了,她會多準備一副碗筷,菜式也不往常豐富。”
周粥撩了撩眼皮,笑道:“你幫了我這麼多忙,應該是我請你吃飯才對。”
周粥頸部被一圈黑白的絨毛圍著,臉顯得愈發小。
而且眼睛微彎,裡麵有清泉一般的質感。
臉上的粉色睡痕也消失了,皮膚看上去細膩光滑。
祁連風此時的第一想法是:還好此人沒想著靠自己的臉做什麼,不然數學界就少了一名有潛力的後備軍。
於是他道:“我節前發給你的書單看完了嗎?”
周粥:“看完了。”
祁連風:“全部看了?”他的聲音有點驚訝。
周粥誠實點頭。
“那正好,這次到我家吃飯就算是……獎勵,畢竟進了慶大數學係,你是我唯一推上去的名額,雖然是我導師交代我的任務,但是直接中介人是我,你的表現水平也代表我看人的能力,彆給我丟臉。”
看著祁連風一副認真的樣子,周粥雙手抱胸,聲音沉靜:“自然,不過你也加把勁,不要太快被我追上才是。”
年輕男性眼裡流露出微光:
“放心,大抵不會有那一天。”
說著話時,他伸出修長的指推了推自己下滑的黑框眼鏡,聲音冰涼穩重。
兩人對視片刻,周粥關上了房門。
到點的時候祁連風和司機一起過來接她。
祁連風的家離酒店也不遠,院子外麵用黑色的欄杆圍著,正中央是一棟三層複式小彆墅。
在京都內環區域能住上這麼一間屋子,可見祁連風家也不是什麼普通家庭。
周粥被祁連風介紹著和他的母親和祖母打了招呼,這次吃飯人不多,也就四個人。
上來的菜色確實很豐富,一看廚房的阿姨就是做飯的好手。
祁連風的母親看上去很慈祥:“多吃點,不用客氣,聽說你來交換是小風介紹來的,人很優秀,年紀輕輕就很上進……”
她對著周粥一頓猛誇,周粥縱然臉皮厚,此時也有點不好意思。
祁連風放下手裡的碗筷:“媽,食不言寢不語。”
他那副樣子惹得祁媽媽很是幽怨:“你看你每天沉默寡言的,不和我講話,你小叔也是,每天在外沒個正形,我連嘮叨的機會都沒有,好不容易來了個年輕溫柔的小姑娘,我和她多說幾句怎麼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周粥總覺得這祁媽媽和她記憶裡的楚太太性格有點相似,也不知道兩人認不認識。
這個時候老太太也一臉嚴肅開口幫腔:“你小孩子不要插嘴彆人講話。”
語罷她笑眯眯的看向周粥:“小姑娘啊,你今年多大啊,到20了沒?”
周粥麵色淡定的喝了一口水,語氣甜美:“還沒有20,今年十八。”
麵對兩位長輩似乎迫不及待要拉郎配的眼神,她微笑的補充了一句:“還沒到法定適婚年齡。”
也不知道為什麼,幾乎所有的有血緣關係的長輩和沒血緣關係的長輩,好像都趕著過來給她牽紅線,她看起來就這麼居家嗎?
周粥摸了摸自己的臉,第一次對自己的厭世臉產生了懷疑。
果然,祁太太和祁老太太都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祁連風朝周粥看了一眼,裡麵透出讚許的意味。
周粥微不可查的哼了一聲。
在祁連風送她回去的時候,她小小的提到了一下自己的疑惑。
“為什麼總有這麼多
人想給我拉郎配?”少女的語氣有點無奈。
祁連風看了她一眼,問:“很多人麼?”
周粥點頭。
祁連風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可能是你表現得很善良。”
少女微笑:“實話實說,我覺得我家的貓看上去也挺善良的。”
“但是她在碰到我之前也把幾個主人抓得進了醫院呢。”
祁連風沉默了片刻點頭:“人不可貌相。”
他的聲音醇厚低沉,回蕩在車廂裡,帶來某種微妙的刺激感。
如果此刻他身邊坐著的是除周粥以外的某個女生,此刻估計已經臉紅心跳幻想兩人的曖昧情節了。
可惜周粥隻是將自己的衣服裹緊了一些,道:“麻煩師父把冷氣開高一點,感覺有點冷。”
片刻後暖和了,周粥才斜靠著座椅,問了祁連風一些入學的注意事項來,兩人公事公辦討論著,很快就到了酒店住處。
臨走前祁連風還提醒周粥提前看一下他節前發給她的那些學習資料。
“對於你們這屆交換生,可能一入校就要大考一回。”
“到時候會分兩個班,一個班是國際班,一個班是普通版,國際班相較之下接觸到的知識更廣一些,而且課程難度比較高。”
五分鐘後,看著揚長而去的黑色轎車,周粥麵無表情歎了口氣。
她好像說好今天要直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