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看向他。
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但很快恢複如常,她聲音帶著幾分歉意:“抱歉,今天出門的時候有點事情耽誤了。”
阮盛亭聽到她的聲音,表情靜止了片刻。
隨即他開始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站在門口的少女。
及腰的墨色長發因為趕著鈴聲進教室的緣故顯得有些淩亂。
此外便是惹人多看通身細膩白皙的皮膚。
她的氣質是阮盛亭這二十幾年見過的最為特彆的。
那種淡然但又豔麗味道……和他所想過的完全不一樣。
但將她的真人和她在微信遊戲裡和他的聊天聯係起來的那一刻,阮盛亭雀覺得很滿意。
出乎意料的阿忠滿意。
他沒有讓周粥在門口停留太久。
“進來吧。”
“你叫什麼名字?”
周粥臉上掛著學生對老師的那種禮貌,聲音不大不小:“我叫周粥”
“班級花名冊上的第35個名字。”
阮盛亭認出了周粥,周粥自然也認出阮盛亭來了。
周粥在網絡上用過很多種不同的聲線,除卻直播之外,她在微信上和彆人的聊天,基本上都是用的原聲。
而且這麼有特質的聲音,再將範圍縮小到慶大的交換生班……
被認出來倒是正常。
阮盛亭是空間數學畢業的,而且在國外的某所空間數學特彆牛逼的學校深造過。
如果不是原本教交換生班級的陳老師腰椎疾病惡化,他也不會收到慶大的邀請過來講學。
本來他是在研究所搞模型圖畫的,而提到模型——也就不得不提到,他的物理和數學雙學位。
全是在業內知名嚴格的導師下通過的。
阮盛亭在慶大的那幾屆,基本上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甚至他那時候的名聲比現在的祁連風還要更大,因為祁連風還有一個燕大的楊淵與之齊名。
可那時候的阮盛亭卻是在那幾屆一枝獨秀。
如果硬要將他和祁連風相比,隻能說生的時代不同。
可惜阮盛亭好像生性比較淡薄,不打算教書,也不打算繼續搞純數學或物理。
而是在所有人都覺得他會將野心放在國際的數學獎上更進一步的時候,他找了一份普通的研
究所工作。
雖然是國家直屬的科學機構,裡麵全是大牛,但是對於他這樣一個當年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希望式人物而言,著實是太普通了。
後來阮盛亭行事低調,似乎泯然眾人矣。
隻有很少的人知道,有好幾個國家的科研機構都想暗地裡把這個變態挖過去。
隻可惜阮盛亭不為所動。
男人的白襯衫挽到手腕的位置。
他側對著教室裡的學生,一隻手拿著書,一隻手捏著粉筆。
青色的脈絡從手背蔓延至襯衣的陰影裡,但是骨節分明,手指十足的修長。
就單單這麼站在台上也有種高級男模的感覺,如果忽略他此刻正在用純正的牛津腔將課的話。
阮盛亭並沒有因為研究所的工作將他的數學知識丟掉,反而見解更加精確深刻了。
台下的膚色各異的學生,包括周粥在內,都在認真聽講。
沒有人因為他長相年輕就輕視他,反而因為他的年輕對他多了幾分敬重。
不為彆的,隻因為他講課的風格很有個人特色,而且此刻他講的是空間數學這門課程裡很難的“歐科點論”,他幾乎不看教案,娓娓道來,將很複雜的問題用很簡單的方式講了出來,這都是教科書上沒有的,因為……這些都是他自己分析出來的簡式。
他不用ppt,習慣徒手作畫。
襯著窗外的光線,他手裡捏著的仿佛不是粉筆,而是畫家手裡的筆刷。
身姿單薄修長,很是優雅。
不過兩分鐘的功夫,他就在黑板上畫出了一幅構造極其複雜的空間點圖,中途沒有任何的修改。
惹得一群沒有“見過世麵”的交換生紛紛驚歎。
上次老陳(先前的空間數學老師)上課還信誓旦旦的說:徒手作畫在空間數學領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現在是不是臉有點痛。
但是大家又覺得,這也不是老陳的問題,大概率是台上的男人太變態了。
就連此刻做著筆記的周粥,目光也有點呆滯。
阮盛亭……這麼強的嗎?
隻能說不愧是是被係統選定的高質量男性嗎。
在講課的過程中,阮盛亭並沒有將自己的視線過多放在周粥臉上。
他習慣性專注。
儘管偶爾餘光掃到她,心裡會產生一些無法
抑製的念頭。
說起來,空間數學的課是除了線數學課程之外,國交班的學生們覺得最難熬的課了。
但是今天的空間數學課卻好像過得特彆快,直到下課鈴聲響起,大家都還覺得有點意猶未儘。
阮盛亭說完最後一個字,放下手裡的粉筆,單手撐著講台淡淡說了聲下課。
隨即便打算轉身往外走。
交換生裡大概有四分之一是女生,此刻看到氣質的新老師打算就這麼一走了之,立馬一個個放下筆,紛紛不矜持的衝上了講台,將阮盛亭包圍了起來。
但是見他眉頭皺起的樣子,大家也不敢靠他太近。
“阮老師,我太喜歡你講課的方式了!可以留一下聯係嗎?”
“對啊,老師,希望可以和你討論一些關於空間數學的難題……”
“老師您會教我們多久呢?希望一直上你的課!”
女孩們的表情都很興奮。
被包圍在中間的年輕男人臉上的笑容有些疏離。
“抱歉,不加私人聯係方式,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發到我的郵箱,如果來不及回的話,我會專門抽出一節課來講你們遇到的問題。”
聞言,周圍的女生們齊齊掃興的“哎”了一聲。
但是阮盛亭似乎沒聽見,低頭將書本的褶皺撫平。
在離開教室之前,阮盛亭又朝周粥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她在整理筆記。
此刻沒有關注講台上的情況,而她前桌的男生轉過頭去,似乎在問她什麼問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交流著,場麵很是和諧。
少女兩隻手指並攏在書的某一頁按壓這三角褶皺,然後合上了書頁。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阮盛亭的注視,她抬頭朝他的位置看了一眼。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相撞,停留片刻,然後周粥率先低下了頭。
大概是今天的阮盛亭表現得太突出。
以至於周粥想到自己在微信上和他那些聊天的過程,就忍不住腳趾抓地一米深。
他娘的,誰知道會以這種方式再次見麵。
而就在她思考的時候,一片陰影不知何時籠罩住了她的臉頰。
“周同學?”
清潤的聲音自頭頂上方響起。
抬頭一看,阮盛亭不知何時從門口折返回來了,並且走到了她的座
位麵前。
他點了一下周粥的桌子,淺灰色的眸子盯著她的臉。
“和我出去聊聊吧——”
“作為我課堂上第一個遲到的學生。”
這話毫無破綻,甚至連一點出格的動作都沒有。
五分鐘後,周粥跟著阮盛亭一前一後出了教室門。
在這短短的五分鐘裡,她已經將情緒調整至正常,表情也逐漸坦然。
網友相見而已,之前的楚頌和祁致她也見了,沒有什麼大不了。
而教室裡先前要聯係方式失敗的女同學陷入沉思:難道下次要卡點進入教室,才有機會獲得和阮老師獨處的機會麼?
被領到某個安靜的樹下,兩人隔著一米的距離對視。
周粥穿著黑白剪切配色的裙子,被網落下來的陽光分割成很多明暗不同的部分。
“不解釋一下麼?”他率先開口,聲音依舊好聽。
尤其是在這種寂靜的環境中。
少女紅唇微張:“呃,你聽我狡辯……不是解、解釋。”
她有點懊惱的糾正自己的語病。
“我今天早上是……走到一半發現忘記帶一本資料,所以回去拿了,才遲到的。”
她豎起一根漂亮的手指:“才一分鐘而已。”
“而且我也不知道阮老師你今天第一天上課。”
“抱歉……”周粥聲音沉靜,語氣誠懇。
隻是叫“阮老師”幾個字的時候,和她在微信裡叫他“阮先生”的口氣是一模一樣的。
因為稱謂的原因,莫名就將自己處在了一個弱勢的地位。
但,她半點沒提她就是“小晝”的事情。
阮盛亭抿了抿唇,也沒點破,反而點頭:“嗯,下不為例。”
周粥也點頭:“那……如果沒什麼的話,我就先走了。”
“忙著直播麼?”他一隻手拎著書本,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抽出手機。
“還是要拍某音視頻?”
周粥愣住。
阮盛亭將屏幕切到和她的聊天界麵,遞到她麵前,微笑道:“不過今後你的備注要從小晝變成周粥了。”
“某音……?”那不是今天早上八點的事情麼。
阮盛亭點頭,“嗯,下課十分鐘,我看了。”
他的聲音輕鬆隨意,似乎並沒有在談論什麼令人尷尬的事情,說完之後,還補充了一句:“
看了5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