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兒的哭鬨聲十分尖利,幾乎刺穿耳膜。
寧音三人聽著,都感到一陣心驚,也不知嬰兒為什麼突然哭得這麼厲害,他們隻能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術台。
這台手術從嬰兒送進來到現在為止,一直隻有兩個男醫生,沒有再另外安排彆的助手和護士,從人員來看,這手術是不規範的。正常的手術不僅會安排主刀醫生,還有助手和麻醉師,以及巡回護士和洗手護士,這是最基本的醫護人員安排,尤其這是重要的心臟手術,不可能隻由兩名醫生去完成,這實在是很詭異。
就在他們奇怪的時候,當中一個男醫生握起了一把手術刀,吩咐另一人,聲音沉厚沙啞,像滾著沙石:“你去下麵拿一顆新鮮的心臟上來。”
那位醫生點頭,走到牆壁,曲指敲響一格小瓷磚,隨即瓷磚往外上升,露出裡麵的按鈕,他伸手按向一個紅色按鍵,地上的暗格機關自動打開,出現一條暗道,他沿著樓梯走下去。
過了十幾分鐘後,男醫生重新回到上麵,而手裡多了一個玻璃匣子,裡麵裝著一顆還在跳動的新鮮心臟,心房血管清晰可見,密密麻麻,如同爬滿一條條幼細的線蟲,依附著心臟壁,緩緩蠕動著。
寧音看著那顆心臟,即使表麵鮮紅,是一顆完整無缺的新鮮心臟,還是本能的覺得惡心。
她下意識望向暗道的入口,一片幽黑,看不見儘頭,在手術室裡麵設置了地下室,估計下麵藏有什麼。
正這樣想著,那位醫生關上暗道,走回手術台。他把玻璃匣子放在器械台上後,冷漠地將嚎啕大哭、試圖從手術台上爬走的嬰兒牢牢按住,然後把他的手腳都銬上,不讓他動彈掙紮,這才給嬰兒打上麻醉藥。
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
手術室瞬間陷入死寂,沒有半點聲息。
在壓抑窒息的安靜中,男醫生對主刀醫生說:“院長,可以動手術了。”
院長?
寧音三人聞聲,不由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實在沒想到這個持著手術刀的醫生就是這所南山醫院的院長,還是負責這台手術的主刀醫生。
他們互相對望一眼,又立刻轉回去
,想知道院長究竟做的是什麼手術。
此時院長已經剖開嬰兒的胸膛,用鑷子伸進胸內,夾出一顆腐爛壞死、乾癟黑瘦的心臟,無影燈光下,清楚地照出心外膜上長滿了細密的小孔洞,一隻隻像是蛆蟲的白色蟲子從小洞裡爬來爬去,不停啃食心臟。
而嬰兒的胸腔內溢出的血是黑紅的,從身體中流淌到手術台上,一直淌到地上形成小血灘,那灘血像是活的,微微蠕動。
三人的視力都極好,能看見血灘中細微的白點,那些都是白色蟲子。
它們不僅蛀蝕著嬰兒的心臟,還有他的身體,即使打了麻醉藥,嬰兒還會動彈,但這並不是他的身體條件反射,而是他體內的蟲子在蠕動,所以看上去才會覺得嬰兒在動。
想到嬰兒的體內長滿蟲子,寧音和安靜兩人都惡心得想吐,也就白午還好一點。
南山院長卻早習以為常,平靜地將腐爛的心臟擱到一旁,然後拿出玻璃匣子裡的新鮮心臟放進到嬰兒的胸腔內,隨即怪異的一幕就發生了:嬰兒原本流淌出來的黑紅的血逐漸變得鮮紅,慢慢地停止外溢;死青灰的膚色也漸漸紅潤起來;僵直慘白的身體也開始恢複柔軟彈性。
這一切就是在嬰兒換了心臟後出現的,像重新煥發了生命力,一點都不像一具死嬰。
寧音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這堪稱是一場複活,將死人複活的手術。
但這真的是複活嗎?
從嬰兒換出來的那顆腐爛的心臟和長滿蟲子的身體,以及之前定期安排的手術來看,這應該是有限製的。
這時,院長叫男醫生:“縫合。”
男醫生立刻拿起針線將嬰兒剖開的胸膛縫上,縫針的手法十分熟練,宛如給一具玩偶縫補。
院長站在旁邊,隔著口罩的沉悶聲音響起:“提供這顆心臟的人體有多久了?”
“上個星期提供的。”
“那這顆心臟隻有三周使用期限,下一次手術安排三周後。”院長說,“阮醫生,你回頭提醒嬰兒家屬,讓她在下一次手術之前記得提供一具新鮮的身體。”
“好。”
談話的功夫,阮醫生已經縫合好手術切口,術後的嬰兒皮膚頓時恢複得光滑白淨,那道細長的縫
口像是根本不存在,要不是親眼所見,壓根無法想象這個嬰兒做過心臟手術。
麻醉藥似乎也過了,嬰兒緩緩睜開眼,黑亮的雙眸望著頭頂上方,舉起手晃動著,求抱抱似的,一個人咿咿呀呀地笑了起來。
寧音幾人見狀,莫名的有種頭皮發麻的寒意。
這嬰兒已經不能說是正常活人了,他隻是一具被維持短暫生命的腐爛軀體而已。
之後院長和阮醫生打開手術室,讓外麵的醫護人員將嬰兒送回病房後,院長拍了拍阮醫生的肩膀,又回頭深深地看了眼手術室,不知道是不是寧音的錯覺,有一瞬間她寒毛直豎,直覺得他發現了他們,就在她警惕地提醒白午和文靜兩人的時候,院長已經收回目光,先一步離開。
院長的離開並沒有讓他們放鬆警惕,他們盯著還在這裡的阮醫生,見他吩咐負責手術室術的人員後續清掃和消毒的工作,一邊書寫醫囑和手術記錄。
這時,一個護士急忙跑來,叫住阮醫生:“阮醫生,雨雨的病情突然惡化,文醫生讓你過去一趟。”
寧音聞聲,心裡一動,沒記錯的話雨雨是那個羊角辮女孩,她也是因為生病才住進南山?
阮醫生在問:“是什麼情況?”
“多器官功能衰竭。”
“我知道了。”阮醫生應聲,立刻離開。
許久之後,手術室寂靜了下來,所有燈光已經被徹底關掉,大門也被關上。漆黑之中,伸手不見五指,濃稠的黑暗使得手術室格外陰森冰冷,流動的空氣是彌漫著消毒水味,夾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鐵腥味,而這樣封閉的空間讓人感到極度不安。
此刻手術室隻有寧音三人。
白午收起鬥篷,打開手電筒,黑暗中便亮起一束幽黃的光,借著手電筒光,他走去牆壁,憑著過人的觀察力準確無誤地打開暗道入口。
他站到邊上,握著手電筒往暗道下麵照去。狹窄的階梯一直往下延伸,直到光無法穿過黑暗照耀地底深處,目測地下室至少有五六米的深度。
“我們下去看看。”白午說。
寧音和安靜兩人點頭,相繼打開手電筒跟著白午一起走下去。
台階很長,下到地麵,連通的是一條狹窄甬道,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沒多久,儘頭出現了一扇生鏽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