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關上房門往後退了兩步,正往樓下走去,這時,一直關著門的房間被人往裡打開,露出水千星的腦袋,兩人在幽黃的光束下對望。
“死了?”他問。
寧音點頭,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她也不再提舟杭的事,繼續走向樓梯,徑直走回一樓,水千星跟在她身後,見她停在沙發前,翻起沙發說:“你過來看看?,這裡有一條線索,不過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
水千星走過去,半蹲身看?了一會:“選擇正確的方向它就會一直跟著你,最後它會替你死亡——從它一直跟著你這點來看,這個物品應該很早就出現,可能是在之前的停留站獲取。”
“但我們根本沒有獲取到什麼物品。”除了一張返程票。
“隻能說明我們錯過了。”
說到這裡,兩人一下子?沉默,錯過了可以替代車票的物品,就意味著兩人之中隻有一個能持票上車。
水千星似是對自己的生死看得很淡,也許早就有點厭倦,他雙手?揣兜,轉身走到屋門下,坐在台階上,背對著屋裡的寧音,語氣很輕也很冷:“我知道返程票在你身上,你可以在第二天離開。”
寧音聽見了,不過沒有立刻應聲,而是再找了一圈,實在沒有找到什麼替代物品後,才歎了一氣走過去,低頭看?著他的頭頂說:“你救過我一命。”
“你在危險區域救過我,我會選擇救你隻是為了一筆勾銷,我討厭欠人。”水千星偏頭看向她,玻璃質感的冰冷瞳孔映著寧音的模樣,十分狼狽,混著血,混著汗水,渾身亂糟糟的,但他目光始終定在她身上,而後虛弱地咳嗽了幾?聲,又輕輕地說,“回去後在英雄碑刻上我的名字——我叫水千星,萬千星光的千,晨星永耀的星。”
寧音聞言,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蹲坐在他旁邊。
兩人一聲不吭,安靜地望著陰沉的天空。
不知道是不是第二次停留,這一站不僅是房間數、屋後圍欄出現了不同的變化,就連原本陰沉晦暗的天穹竟是逐漸明亮起來,隨時時間逝去,黑夜逐漸被破曉的到來撥開,金燦燦的日出從地平線緩緩升起,橘黃的光直墜人間,掃去昨夜的昏暗,讓人感?到有一種還活著的溫暖。
寧音疲倦地眯了眯眼,又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沒多久兩人就看見12號公交車在五點五十分準時到了彆墅大門外。
“走吧。”水千星說。
“一起走吧。”寧音還是沒有放棄,他們是僅活下來的兩個人了,“看?看?售票員怎麼說。”
她扯著病號走出彆墅,兩人一起來到12號公交車門前,車門緩緩打開,售票員看?向他們,慘白的臉露出微笑:“一人一票,人數限製一人,請問誰上車?”
寧音從兜裡翻出返程票:“我們兩個。”
售票員難得沉默了一下,接過返程票後,擠出微笑說道:“這是你的選擇嗎?”
寧音聞言,忽然覺得有點奇怪,她不由回想起來,好像每一個停留站都很喜歡提出一個選擇問題,第一站是選擇救不救人,第二站是選擇躲藏的地點,第三站是選擇誰是鬼,第四站是選擇要不要跟著下葬,現在就連售票員都這樣問她,不過她回答:“是的,我們兩人。”
“那你要用它替換一個名額。”
“它?”寧音愕然。
售票員伸手,在她警惕著往後退的時候,對方已經從她肩上抓出一隻東西,寧音看到她手?上躺著的一張白紙人時,也有點愣住。
仔細看?去,這紙人的脖子?有兩道很深的裂痕,薄薄的、脆弱的紙腦袋仿佛會隨時掉落,但它一邊捂住快要掉下來的腦袋,一邊試圖從售票員手?上爬出來回到寧音身邊,最好坐在詛咒娃娃的頭頂上耀武揚威,看?它戀戀不舍的樣子,售票員內心卻毫無?波動,也不給它機會,直接撕開一半:“換取一個名額,你們可以上車了。”
寧音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跟著一隻紙人,忍不住問:“紙人可以換取名額?”
“紙人代表死人,它可以代替一個人的死亡,而本趟公交車隻對活
人作出限製。”售票員向她解釋,“不過想要從老荒村獲得紙人的庇護並不容易,它們隻會選擇跟隨正直的人,但不代表它不會被惡意的人操縱。”
寧音聽著她的話,總算明白舟杭為什麼可以讓紙人來襲擊自己了,而她受到兩次襲擊之所以沒有死亡,是因為她身上的紙人幫她抵擋了。
這紙人儼然是詭異之物。
要是早知道紙人這麼厲害,她真應該在老荒村的時候多拿幾張。
寧音心裡惋惜了下,便跟水千星上車。
車門便關上,然後向著來時的路回去,售票員站在座位旁,微微笑道:“一個小時後抵達血月車站,到站時間為傍晚六點,這趟旅程也將到此結束,祝你們聖誕節快樂。”
寧音抬頭看?向車廂,這一次車上隻剩下他們兩道影子在爬來爬去。
售票員又打開了收音機,怪誕的聖誕歌又響了起來。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也許聽得太多了,也許真的很疲倦,寧音背靠著椅背,跟著輕輕哼了起來,放鬆著一直緊繃的情緒:“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一旁的水千星半闔著雙眼,頭抵靠著車窗,偶爾隨著車身微微晃了一下,似是睡了過去,似是清醒著,間或響起一陣乾啞的咳嗽聲。
到了六點,12號公交車停了。
兩人一前一後從車上下來,一直在車廂裡爬來爬去的兩道影子也貼著地麵追上兩人,然後嚴絲密縫地回歸到他們腳下。
寧音和水千星站在青綠色布滿灰塵的老?車站牌前,轉身望向正駛去遠方的12號公交車,隱隱約約看?見車上坐著乘客的樣子,車上的那些乘客兩人都認識,有舟杭、葉重、周妮、陳七七,還有那七個乘客,他們用一種羨慕的眼神望出窗外?,望著從車上逃出來的兩人。
“他們還活著?”寧音吸著涼氣。
“應該不是,你再看?清楚一點,他們身影朦朦朧朧,有點灰黑,像是一道影子。”水千星說道,“他們活著,但以另一種恐怖的方式活著,類似於影子?人的存在。”
寧音還是有點悚然。
這樣的活著才真的讓人感?到恐懼,他們要是沒逃出來也會像死去的隊友一樣,成為12號公交車
上的一個詭異存在。
想到這裡,寧音又看向地麵,她和水千星的影子都在。
12號公交車應該是把他們的影子還給他們了,但在黃昏日落,下著細雪的天色下,兩人的影子看?上去有種在微微爬動的怪異錯覺,也是有點朦朦朧朧,仿佛隨時要從他們腳下撕裂出去,往12號公交車遠去的方向爬去。
寧音見狀,心裡一悚,看?樣子他們得儘快逃出第三密室了,即使逃出12號公交車,但他們還沒有逃出這個密室,一旦在這個密室的時間太久,就算他們沒死,也是會被同化,隻是不知道許三行到底有沒有將這個密室破解,一個人逃出去,而把他們關在密室世界中。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毫無?意義,他們隻能試著逃出這個密室。
寧音不指望能破解這個密室了,能逃出去就已經很不錯,她轉而對水千星說道:“我從舟杭那裡套出一點,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我覺得應該有點道理,我們死亡乘客的身份一定有意義——現在我們已經逃離12號公交車,卻沒有逃出密室,而目前唯一還沒有頭緒的就是這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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