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哪能說不給他就真不給他!
這一砵裝得太滿,剛起鍋又燙得厲害,樊長玉把湯砵放桌上後,忙用被燙到的手指捏了捏耳朵:“呼,好燙!”
小長寧湊過去:“寧娘給呼呼,呼呼就不燙了。”
樊長玉哭笑不得把手指遞給胞妹,長寧鼓起腮幫子吹了好幾口氣才作罷。
樊長玉一抬頭,就見謝征正神色怪異地看著自己,她抹了一把自己臉,也沒發現炭黑,不由問:“我臉上有東西?”
謝征收回目光:“沒有。”
樊長玉狐疑瞅了他兩眼,把碗筷擺過去:“嘗嘗這血旺!本來要現燙現吃味道才是最好的,不過今天來不及了。”
湯麵最上邊鋪著一層澆過熱油的花椒和乾辣椒,底下碼著切塊的豬血、昨晚鹵過的肥腸、豬肚和豬肺等下水,可惜家裡沒有發豆芽,最底下沒鋪上一層白胖脆嫩的豆芽。
樊長玉給胞妹碗裡撈了一塊豬血,小長寧辣得直吸氣,吃完一塊卻還眼巴巴地看著湯砵:“還要!”
樊長玉又給她撈了兩塊。
謝征還是第一次瞧見這大雜燴似一鍋羹湯,看這湯,似乎也不能喝,而且樊家沒有用公筷的習慣。
平日裡一些炒菜也就罷了,可以各夾一邊,這一鍋燉,幾乎就沒法下筷了。
他遲疑的時間裡,樊長玉姐妹倆幾乎已乾完了半碗飯,樊長玉看他隻吃飯不吃菜,困惑道:“你不吃辣?”
“……也不是。”
他終究是拋下了那點用膳上的潔癖,伸出筷子夾起了一塊煮成暗紅色的豬血。
入口第一感便是麻且辣,幾乎不用嚼,稍微用力一抿,血旺就在唇齒間化開了,倒是出乎意料地好吃。
他陸陸續續又嘗了裡邊的鹵下水,先鹵再煮,鹵香跟麻辣完美結合起來,直叫人控製不住下筷的速度。
這頓飯吃完,謝征幾乎已不記得自己在吃上的潔癖了。
也確如樊長玉所說,身上很快就被辣出了汗,竟半點不覺外邊的天氣嚴寒。
他問:“這是本地特有的菜肴?”
樊長玉說,“算是吧,鎮上溢香樓裡的名菜,那位女掌櫃會的菜式可多了!”
謝征隻動了一瞬把這菜往軍中推廣的心思便放棄了,軍中飯菜隻管飽,做不到這般精細,再者番椒花椒這些調味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樊長玉出門前不忘叮囑他:“廚房裡還有半葉豬肺,你晚些時候再切碎了喂給那隻矛隼。”
她撓了撓頭,不太好意思地道:“若是得閒,也試著馴馴?”
謝征:“……好。”
樊長玉便放心推著板車去了鋪子裡,今日雪大,這個時間點了,街上來往的行人都還沒幾個。
到了肉鋪那條街,也是冷冷清清的。
樊長玉打開鋪子門,又清理了簷下的積雪,這才發現她用磚頭壘在外邊的灶台叫人給砸了。
她當場給氣樂了,她這鋪子裡才賣了幾天鹵肉生意?這麼快就惹人眼紅到要砸她東西了?
經曆了樊大和賭坊的事,她在外邊一向以凶悍潑辣出名,凶名有時候也有不少好處。
樊長玉當即把掃帚一扔,叉腰罵道:“那個鱉孫犢子砸了你姑奶奶的東西?有事不敢當麵說隻敢背地裡乾這些勾當,祖上是當王八的不成?”
她自幼習武,氣沉丹田開罵,嗓門能貫穿整條街。
相鄰幾個鋪子的屠戶都沒吱聲,隻有郭屠戶被她目光掃到,立馬嚷上了:“你看我做什麼?又不是我給你砸的!”
樊長玉還真沒懷疑他,因為郭屠戶臉上除了幸災樂禍,半點沒有做賊心虛的樣子。
一旁的屠戶娘子似想起了什麼,突然道:“壞了,長玉,你家這鋪子先前關了一個月,是不是沒交保護費?”
樊長玉還是頭一回聽說保護費這東西,疑惑道:“那是什麼?”
屠戶娘子歎了口氣:“咱開門做生意,除了要按月給官府稅錢,還得拿點錢孝敬管著這條街的混混頭子。定是這些日子你鋪子裡生意大好,叫那些人聽到了風聲,要我說啊,他們一會兒八成還得過來。”
樊長玉心中有了譜,那些人昨晚砸了她門口的灶給她下馬威,今天肯定還會來找她收保護費的。
她向屠戶娘子道了謝,先把帶來的鮮肉和鹵肉擺案板上了,再往門後放了條長棍,一邊賣肉一邊等那些混混找過來。
辰時三刻,一群街痞才一路橫衝直撞往肉市這邊走來,氣焰很是囂張,沿途的人看到他們紛紛避讓。
樊長玉在店裡聽到動靜往外一瞧,
喲,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