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征緩緩道:“看來,魏嚴也叫長信王擺了一道。”
公孫鄞何等聰明,他這麼一說,他瞬間明白了謝征話中的意思:“你是說,長信王故意放出了關於皇孫和當年錦州一戰的風聲,引魏嚴自亂陣腳?”
謝征道出自己的猜測:“皇孫或許真有其人,或許隻是個幌子。但長信王必然知曉當年的一些事,苦於沒有證據才故意放出這些風聲,讓魏嚴以為自己當年沒清理乾淨尾巴,回頭去斬草除根時,把證據暴.露出來。”
饒是公孫鄞,一時間不免也怔住,眉頭緊鎖:“倘若根本就沒什麼皇孫,那姓趙的替你買了二十萬石糧食,一開始就是為了引魏宣征糧,逼反清平縣民裡應外合攻打盧城?”
他起身在軍帳內來回踱步:“正好北厥開始攻打錦州,有了那二十萬石糧,北厥人想攻下錦州絕非易事。不然錦州一旦失守,西北門戶大開,北厥人長驅直下,長信王自己也沒好日子過。他這二十萬石糧可謂是一箭三雕!”
“魏嚴要你死,長信王守著崇州糧道,你抵擋北厥人,他大軍繼續向南,等你到了強弩之末,要麼像你父親和承德太子當年一樣,活活餓死在錦州,要麼被迫跟長信王結盟,獻上兵權。”
公孫鄞再次坐下時,緊鎖長眉道:“當真是好生周密又好生歹毒的計劃!”
謝征神色倒顯得有些散漫,似乎並未把他說的死局放在心上:“我以為你會勸我同長信王結盟。”
公孫鄞臉色不太好看:“彆把我當那些酒囊飯袋,且不說你是魏嚴親外甥,單是你手握重兵這一點,你去長信王麾下投誠,他都不敢用你。這世上,沒誰頭上懸著一把利劍,還能睡得安穩。”
他是這世間最好使的一柄刀,無人可敵其鋒芒。
魏嚴曾迫於局勢,意外鍛造出了他,但在聽到些許風吹草動之時,就下了折了他的心。
權傾朝野之人尚且忌憚他至此,長信王又哪敢握起這柄刀?
謝征若反,他和長信王誰主乾坤還說不定,長信王何等精明之人,怎會留這樣大一個隱患在自己身邊?
不過謝征那話,倒是讓公孫鄞心中有了個念頭,他一雙狐狸眼眯起:“侯爺想要這天下?”
謝征嗤了聲:“我要十七年前錦州一戰的真相。”
這話讓公孫鄞笑了起來:“這倒是我識得的那個謝九衡。”
公孫鄞理了理袍角告辭,走到大帳門口時,沒忍住回頭道:“我還是頗為好奇,究竟是誰打的你?”
他身上沒彆的傷,單單臉叫人打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謝征冰刀一樣的目光掃過去時,公孫鄞趕緊一撩帳簾走了。
謝征合上眼,那些刻意忽視的情愫,因為公孫鄞幾句話,莫名又翻湧了出來。
大抵是這一生嘗過的挫敗不多,除了澀然,莫名還生出幾分不甘來。
莫說滿京城的貴女,便是公主,隻要他想,都能娶回家,獨獨那女人,就差把他嫌棄成路邊一棵雜草。
胸口的地方悶得慌,還帶了幾分惱意。
帳簾卻在此時被人撩開,謝征不耐一抬眸,是公孫鄞去而複返,手上拎著個大包袱,瞧著有些眼熟。
撞上他那不善的眼神,公孫鄞一聳肩道:“薊州軍營那邊一校尉送來的,說是有個木匠幾貼膏藥治好了他的風濕,承了那木匠的情,他替那木匠找侄女婿,正巧那木匠的侄女婿叫言正,我找賀敬元要的這一千人裡,獨獨你化名言正,我尋思著,這不就是找你的麼?”
他說著沒忍住狐狸眼裡的揶揄:“侄女婿?你這是成親了啊?”
謝征看到那個包裹時,微怔了一下,隨即嘴角抿起,神色瞧著有些冷:“放後帳去。”
公孫鄞聞言,一雙狐狸眼瞪得老大,看著有些傻:“不是,你真成親了啊?”
謝征抿緊雙唇不說話。
成親了,不過是假的。
公孫鄞見狀,皺了皺眉,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看向謝征:“你該不會是想始亂終棄?”
他視線落到謝征臉上,隻覺自己的猜測越來越對:“你臉上這傷莫不是你負了人家姑娘?被那姑娘娘家人打的?”
謝征臉色難看:“閉嘴。”
他才是被棄如敝履的那個。
公孫鄞卻是為樊長玉鳴起不平來,痛心疾首地看著謝征:“九衡啊九衡,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謝征不耐一掀眼皮,“你自己滾出去還是我讓人把你丟出去?”
公孫鄞皺了皺眉,正色道:“九衡,便是對方身份低微,不配為你正妻,好歹是在你窮途末路時跟的你,把人接回來許個妾位也好,哪有你這樣絕情的……”
謝征沉默了許久才道:“是她不願跟我。”
公孫鄞臉色瞬間變得要多怪異有多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