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軍帳灑落到了軍床上。
長寧睡眼惺忪睜開眼,她昨晚入睡前樊長玉還沒回來,此刻看到長姐就躺在自己身側,睡得正沉,她伸出小胖手揉了揉眼,發現是長姐沒錯後,高興得咧開了嘴。
她極懂事地沒吵醒樊長玉,把自己身上那件紅絨披風給樊長玉搭上後,手腳並用爬到床尾,穿上自己的鞋子下了床。
外衣也是自己穿的。
從前她穿冬衣還要樊長玉幫忙,因為袖子老是往裡縮,被壞蛋抓去過一次後,她穿衣裳鞋襪已經不用彆人幫忙了,就是頭發還不會自己梳。
長寧抓了抓頭頂的小揪揪,從軍帳角落裡找出洗臉用的小木盆。
早上起來穿好衣服後是要洗臉的。
她準備出軍帳,卻又突然吸了吸鼻子,轉頭就尋著香味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包用芭蕉葉包裹著的東西。
長寧踩著矮凳摸到了那片芭蕉葉,搗鼓了一陣才拆開了綁在外邊的棕櫚葉,打開瞧見裡邊是被剃乾淨了魚翅的烤魚,頓時兩眼晶亮,但是阿姐教過她,冷的肉肉不能直接吃,不然會肚子疼。
她想了想,用棕櫚葉把芭蕉葉重新綁起來,兩手捧著小心翼翼放進木盆裡,再端著木盆,噠噠噠跑出了軍帳。
要打水洗臉,還要把魚肉弄熱了拿回來和阿姐一起吃!
長寧不知道去哪裡打熱水,但是昨天謝七對她很好,一直哄著她,還帶她去看隼隼,於是長寧本能地邁著小短腿去找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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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軍開拔,火頭營那邊早早地便開始備白粥饅頭了。
山腳下的駐軍已經撤走了一批,山上的駐軍是最後開拔的,將士們這才不緊不慢地收拾。
長寧端著個木盆找過去時,謝七正在同其他親衛一起拆營帳,瞧見人群裡突然擠進來的小不點,他往腰上抹了兩把手,引著長寧走到空地處,半蹲下問她:“是過來看海東青的?”
長寧一雙眼頓時更亮了,她點點頭,又立馬搖頭,把手上的小木盆往謝七跟前一遞。
謝七見裡邊用芭蕉葉包著東西,打開一看是魚肉,昨日帶小孩的成就感突然浮現上來了,他摸摸長寧的頭,笑容極其溫和:“你吃,我吃過了。”
長寧見他沒懂自己的意思,有些急眼了,更用力地把木盆往謝七那邊一懟,說:“冷的。”
謝七隔著芭蕉葉探了探魚肉的溫度,終於明白過來這小孩找自己的意圖了,接過木盆問:“你想讓我幫你把魚肉熱一熱?”
長寧趕緊點頭,又指著木盆說:“寧娘要洗臉。”
鬨了個烏龍的謝七心情複雜把魚肉拿給旁邊的弟兄,讓他們拿去火頭營幫忙熱一下,又從剛打了熱水的水壺裡倒熱水給長寧洗臉。
他從前照顧過他妹妹,有帶小孩的經驗,本想幫長寧洗臉,卻見她自己把袖子捋得高高的,露出兩截藕節似的小胖胳膊,然後把手按進水盆裡,沾了水往圓嘟嘟的臉上拍,整張臉都拍上了水,才擰起那一塊樊長玉從舊衣上裁下來當洗臉巾的帕子,兩手捧著往臉上抹。
她擦得很用力,臉都搓得有些紅了,額前細小的絨發沾濕後堆在發際線處,毛茸茸一片。
一旁收拾營帳的幾名親衛都看得停下了手中的活兒,不無豔羨地道:“老子這輩子要是能生個這麼可愛的女兒就好了!”
一名親衛同謝七打商量:“七哥,昨日是你當值,今兒你歇著,我一定把這女娃娃和海東青都照顧得好好的。”
謝七笑罵道:“滾滾滾!”
等長寧洗完了臉,謝七才問她:“你阿姐呢?”
長寧道:“阿姐還沒醒。”
謝七今早本是要去給這兩姐妹送飯的,但是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侯爺一身晨露從外邊回來,交代他晚些時候再過去。
謝七也沒多想,隻當是侯爺體恤夫人,畢竟聽謝五說,夫人在戰場上殺敵甚勇,累著了想多睡會兒也是請情理之中。
他讓長寧坐到一盤的小木墩上,拆掉她睡得半散的揪揪,給她重新紮了頭發。
畢竟是從前帶過妹妹的人,不得不說,紮頭發的手藝還是有的,紮好揪揪後,謝七還扯了兩朵橘黃色的野花給她插到揪揪上。
把長寧給美得,蹲在臉盆邊左照右照,看了好半天才準謝七把水倒掉。
等火頭營那邊熱好了魚,還順帶送了兩碗粥和兩個饅頭過來,謝七見長寧一個人拿不走,便幫她拿著這些東西送她回去。
正好樊長玉聽到軍營裡拔營的角聲,已醒了過來,發現長寧不見了,潦草收拾一番後正要出門找呢,就瞧見長寧蹦蹦跳跳地跟著謝七回來了。
長寧見了她,蹬蹬蹬跑過去,抱著樊長玉的腰仰起頭,獻寶一樣道:“阿姐,看寧娘的頭發!”
樊長玉看到了她揪揪上的兩朵小花,捏了捏她鼻子問:“一大早跑哪兒去了?誰給你紮的好看揪揪?公孫先生嗎?”
長寧喜滋滋道:“不是,是小七叔叔。寧娘自己洗的臉,小七叔叔幫忙熱好了寧娘拿過去的魚肉。”
站在一旁的謝七忙喚了聲:“樊姑娘。”
樊長玉見他一手拿著臉盆一手拿著包魚肉的芭蕉葉,客氣道:“有勞小七兄弟了。”
謝七隻說是應該的。
樊長玉留他用飯,他一再婉拒,言自己吃過了。
樊長玉便讓長寧先去帳內吃東西。
長寧坐在板凳上,聞著烤魚誘人的香氣直吸鼻子,但她固執要等樊長玉,沒動筷,隻晃悠著兩腿問:“阿姐,哪來的魚啊?”
樊長玉隨便打了盆冷水洗臉,道:“昨夜睡不著,去河邊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