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1 / 2)

不及樊長玉回答,他便兀自低笑了聲:“李懷安,是不是?”

他削了宣旨太監一隻耳,讓那宣旨太監連聖旨都沒打開,便倉惶逃回京城去了。

小皇帝那頭要顏麵,勢必會壓下此事。

聖旨沒宣,他和長公主的所謂賜婚,就隻是捕風捉影的事,京城那邊尚且沒傳開,她遠在西北,卻能知曉他被賜婚的事,隻能是通過李懷安了。

樊長玉被他身上的戾氣怔了一瞬,隨即直視他雙眼道:“這與何人告知的我無甚乾係,你已有婚約在身,就不該跟我說那樣的話,你把我當什麼了?你又把你口中的從前當什麼了?”

她在感情上一向是個遲鈍的人,說到最後一句,卻隻覺心口尖銳又淒楚,澀意直逼眼眶。

他在她心裡一直是個很好的人,哪怕一人因為父輩的仇怨今後隻能分道揚鑣,她也希望他此生順遂,繼續受萬人景仰,做他戰功赫赫、威震四海的武安侯。

縱使物是人非,曾經那些美好,她也不願任何人毀了它。

就算是他也不行!

謝征聽著樊長玉這番質問,滿身的戾氣滯住,有一瞬失神。

日頭升高,他所站的地方,也叫檻窗斜傾進來一抔晨曦,將他半邊玉雕般的側臉都鍍上一層暖光,濃長的黑睫半垂,有那麼一刹,讓人覺著他純粹如一稚子。

許久,他才抬起頭來重新看著樊長玉,眼底因熬了一夜浮起不少血絲,明明麵上平靜如斯,卻愈發讓人害怕他這一刻的平靜。

他朝前邁步時,樊長玉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但她本就站在床前,這一退,後背直接撞上了床柱。

她眼底所有的驚惶和刹那間的茫然都儘數落入逆光走來的人眼底。

謝征麵上依舊瞧不見絲毫情緒起伏,他隻伸出還帶著血跡的手捧住了樊長玉的臉,微低下頭同她視線平齊,用那雙恍若爬滿了血色蛛網的眸子靜靜望著她:“那李懷安有沒有告訴你,我削了宣旨太監一隻耳,讓他旨都沒宣,就滾回京城去了?”

樊長玉愣住。

對方用帶血的手指輕輕摩.挲她臉頰,輕聲問:“盧城再見,你處處與我疏離,是因為李懷安告訴你的這些,是不是?”

樊長玉喉間哽得說不出話來,隻有豆大的淚珠子從眼眶滾落。

謝征用拇指幫她拭去,低聲安撫:“彆哭。”

他溫柔一如從前。

樊長玉被那股揪心的難過攥得喘不過氣來,淚若如滾珠,望著謝征近乎祈求地道:“彆這樣……謝征,你彆這樣……”

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她用了好久好久去治愈心上裂開的口子,再見到他,才不至於難過到撕心裂肺。

她不想在他的溫柔裡把那些疼到讓她夜裡發抖的口子再次撕開。

如果一人注定不會有結果,他人生裡背負著慘痛,她背負的卻是冤屈,她是一定要往前走的。

哪怕打斷筋骨,爬,她也要一步步朝著那個真相爬過去。

看她這般,謝征眼底的猩紅更重。

他攬住她的肩,低下頭輕抵在她前額,執拗地問:“樊長玉,我們還跟從前一樣,好不好?”

跟從前一樣。這幾個字再次跳進樊長玉耳中,她除了心酸,隻剩一股被宿命裹挾的無力感。

她拚命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錦州之案的真相你不在乎了嗎?”

話落,一人之間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樊長玉能感覺到他抓著自己肩膀的手都大力了幾分,從他指尖滲出的血染紅了自己衣袍。

離得太近了,血腥味也蓋不住他身上混著淡淡皂角香的清冽氣息。

這大抵是她能距他最近的一次了。

樊長玉有些難過地閉上眼,在他鋪天蓋地的氣息裡克製自己顫抖的呼吸。

卻聽得一道沙啞的嗓音自耳邊響起:“不在乎了。”

疲憊又破碎,仿佛是裹著淋漓鮮血做下的決定,裡邊孤注一擲的狠決叫人膽寒。

樊長玉瞳孔一顫,眼前叫水澤淹沒得視物都變得模糊,她努力睜大眸子,想看清眼前的人,哽咽著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謝征血色的眸子裡同樣滿是痛苦,他突然發了狠地一把將她扣入懷中,下顎抵著她鬢角,嘶啞出聲:“那你要我怎麼辦?”

“樊長玉,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

他失控地惡狠狠質問她,把千瘡百孔的自己剖給她看,像一頭被逼到了絕境的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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