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自己的女兒自己還不清楚嗎?”
天壽帝感歎似的說完後,忽然停下腳步。
“……陛下?”
天壽帝看著回頭的周嬪,神色誠懇道:“你記住我這句話。我保證,一定會為我們的女兒找個可以依靠一生的良人。這不是秦恒懋的保證,是朕——是大朔的皇帝向你作出的保證……嬿嬿,我負了你,絕不會再負我們的女兒。”
周嬪回過神時,發現眼前已經模糊。
她強壓淚水,怕有心人看見後告給憐貴妃。
“八郎,你沒有負我,我也從來沒有怪過你。”她慌忙抬手,以衣袖擦去眼淚後,笑道:“穠華的婚事,陛下心中既有定奪,臣妾也無甚異議。一切……皆有陛下做主。”
二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大道,再往前去,就有被後宮嬪妃,甚至憐貴妃本人撞上的危險。周嬪恢複平時的疏離表情,向天壽帝行了一禮,轉身慢慢離去了。
天壽帝在身後駐足看著,直到周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路儘頭。
“陛下……”唧唧哇哇的高大全重新站回天壽帝身旁:“這迎春,還要給娘娘送去嗎?”
“……插在瑞曦宮吧。”
“喏。”
天壽帝望著空無一人的前路,喃喃自語:“這陛下……做得當真無趣。”
高大全不敢回應,低眉斂目視作未聞。
天壽帝歎了口氣,滿臉無奈:“……回宮罷。”
“喏。”高大全高聲道:“擺駕——回宮——”
“還有——”天壽帝說:“召那九原郡王午後進宮。”
“喏!”
……
妧憐宮正殿寢室內,憐貴妃屏退了旁人,隻剩下她的心腹宮女紅棉,低聲稟報剛從瑞曦宮傳出的熱乎消息。
“陛下有意和九原郡王結親?!”
憐貴妃聞言一驚,手中的茶盞險些打倒。
她急匆匆放了茶杯,問:“父親可知道此事了?”
“老爺還不曾……”
“糊塗東西!”憐貴妃急得立即從羅漢床上站起:“這麼大的事,你還不趕快去通知父親,難道是想等聖旨頒下,回天無力的時候再說嗎?!”
“娘娘彆急。”紅棉忙說:“這事兒壓根沒成!”
“沒成?”憐貴妃一愣:“難道是七公主不願意?”
“七公主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拒婚了呢!”紅棉幸災樂禍道:“當然——人家九原郡王也沒明著說是不願意,隻說郡王妃此前就看中了自家一位侄女,兩家名帖都交換過了,隻差定下婚期就可成婚。”
“陛下怎麼說?”憐貴妃追問。
“陛下沒有強求,但是臉色很難看,九原郡王離開後,陛下氣得晚飯都沒吃呢。還有那方正平,原本以為此事十拿九穩,美滋滋站在瑞曦宮外,等著第一時間聽好消息。結果呢?”
紅棉笑嘻嘻地說:
“九原郡王不等出宮,在康穆門就扇了方正平一耳光。兩人上車後,更是吵得不可開交,守門的侍衛全都聽見了呢!”
“可不是要吵得人儘皆知?”憐貴妃聽完,懸起的心放回肚子,麵露得意道:“天下有誰敢和我穆氏搶人?”
“正是這個道理。”紅棉順勢恭維:“七公主必定是穆氏的人,等她嫁到穆家,娘娘還不是想怎麼磋磨,就怎麼磋磨?”
“本宮才懶得蹉跎她!”憐貴妃厭惡皺眉:“一肚子壞水的東西——也不知道祖父怎麼想的,宮裡那麼多公主,為何就是要七公主!讓她嫁進穆家,家裡還有一日安寧嗎?!”
紅棉不敢置喙穆世章的決定,但為了讓主子寬心,她還是說道:“娘娘放心,太爺既然有此決斷,必然留著後手,況且娘娘有六皇子傍身,那七公主無論如何也威脅不到娘娘。”
紅棉本意是拍馬屁,誰知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憐貴妃聽她一說,勃然大怒道:
“還威脅不到?!你看看本宮的泰兒!要不是她撿回來的那個雜種——本宮的泰兒會直到現在都沒法下床嗎?!”
紅棉一下跪在地上:“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是奴婢不會說話!娘娘彆氣壞了自個……”
“罷了!”憐貴妃沒好氣道:“泰兒今日如何了?”
“太醫院院判剛走,說是比前幾日好多了。隻是六皇子聽說還有一段時間才能打馬球,發了點火,不小心……”
紅棉小心看著憐貴妃的臉色,憐貴妃不耐煩道:“有什麼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不小心……打死一個小內侍。”
憐貴妃不以為意,重新拿起茶盞:
“我還以為什麼呢……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一個閹人罷了,進宮的時候,宮裡就把賣身錢給齊了,難道他家裡還要報官不成?”她漫不經心道:“這種小事,以後不必稟報了。”
紅棉欲言又止,低下頭去:“……喏。”
……
日升門,一輛低調樸素的馬車停在下馬牌前,駕車的是個戴著眼罩的人。
盲眼的人不多,宮中的盲眼更是隻此一份,守門的侍衛一見他就知道是誰,招呼道:“身份就不用驗了,把箱子打開就行。”--
醴泉還未說話,烏寶已帶著梧桐宮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內侍走了過來。
“還不是和以前一樣,都是些既明書坊的新書罷了!你要是想看,我改日送你一箱!”他一跛一跛走來,熟稔地搭上侍衛肩膀,不動聲色將一包銀子塞進他手裡:“我們公主要的急,你通融通融,簡單看看就過了吧……”
侍衛剛要推拒,一掂荷包裡的重量,笑道:“……那我就簡單看看?”
“您請您請。”烏寶的娃娃臉上滿是笑容,就像個初出茅廬,毫無城府的單純小子。
侍衛繞著馬車上搬下的箱子看了一圈,揮揮手:“走吧。”
“勞煩啦!前幾日公主賞了我一壺羅浮春,今兒晚我就給你提來!”
得了通行的許可,烏寶一臉快活地拍了拍他的肩,招呼著幾個小內侍抬起箱子。
“我在宮外還有事,不隨你進去了。”醴泉說:“替我向公主請安。”
“知道了——”烏寶頭也不回地朝他揮揮手,跟著箱子一起去了。
醴泉站在原地看了一會,轉身上了馬車,離開皇城。
兩個小內侍抬了沒一會就氣喘籲籲,其中一個抹了把汗,忍不住問道:
“烏寶公公,這箱子裡到底是什麼呀?怎麼重得跟個大活人似的?”
“什麼大活人能藏在箱子裡?你也不怕憋死!”烏寶白他一眼。
“到底裝了什麼呀?重得跟個大死人似的!”另一個改了話,玩笑地重新問了一遍。
“你還真猜對了,就是死人!”烏寶說。--
“要真是死人,晚上會不會變成鬼來找我們啊?”
“怕什麼?烏寶公公在呢!鬼要是來了,見了我們公公都要嚇走!”
兩個小內侍神色開朗,嘻嘻哈哈地說開了。
烏寶也任他們玩笑,自己還參與了一句:“若是漂亮的女鬼,也不必走了,本公公除了沒那玩意,不比平常男人差,就連公主,也誇我是個善良可靠的好男人呢……”
“公主真這麼說了?”
“那還有假?公主還說……”
一行人說說笑笑地走遠了,城門恢複了平靜。
守門的侍衛想著晚上的那壺好酒,心情愉快,哼著小曲走回站崗的地方。
他沒有低頭,也就沒有看見——
箱子落地的地方,留下了幾條暗紅色的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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