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初為了伺候好雷正德媽,給她煲雞湯,又給她端到麵前,誰知道雷正德媽一伸手,湯灑了,燙到了,留下了疤。
現在,捋起袖子,她看到自己的手腕白白淨淨的,沒有一點點疤痕的痕跡。
心狂跳起來,不過她還是不動神色地抬起頭,望向對麵的姑娘,略沉吟了下,才開口:“也不知道宣武紅旗中學現在怎麼樣了。”
她有了猜測後,自然要求證,她記性好,還記得當初自己和雷正德一起回來時,火車上遇到的知青小姑娘,是宣武紅旗中學的,和她一屆的,不過不是同班。
如今處境畢竟詭異,她不敢貿然說什麼,便用這話試探,如果自己猜對了,她自然回話,如果根本不是,她頂多以為自己在喃喃自語,也不至於起了什麼疑惑。
那姑娘一聽,卻是眼睛亮了:“誰知道呢,當時我們走的時候亂糟糟的,現在早就複課了,不知道老師們還在嘛,我記得你們丙班的胡老師,以前還給我們代課過……”
林望舒聽著這個,再也沒有懷疑了。
果然是的,果然是的,她竟然回到了十二年前,一九七七年的春天,她和雷正德回來北京的火車上。
她攥緊了顫抖的手,看向車廂內。
如同那被八國聯軍轟炸過後再也回不去的恩佑寺,這車廂,這灰撲撲的藍綠色,還有這黑油油的辮子,都是她絕對不可能回去的青春,是她無法挽回的抉擇!
試問後悔嗎,怎麼可能不後悔,但後悔又怎麼樣!
現在好了,她回來了。
這不是夢,夢沒有這麼清晰明亮的顏色,也不會有綠皮火車經過一天兩夜行駛後特有的異味。
一切都是那麼鮮明生動,她竟然回到了一九七七年。
她快速地回想,這個時候,她還沒正式和雷正德領證結婚,高考還沒放開,她還有時間,一切都來得及!
她要參加高考,要去清北,要漫步在校園,要儘情地享受年輕的喜悅,要成為一名天之驕子。
什麼結婚,什麼伺候公婆,什麼伺候小姑子,你們大宅門裡那些規矩和我什麼關係,這輩子我不伺候了!
是,她和雷正德談了,但是那又怎麼樣,以後風氣開放了隨便談了隨便分,誰會在意這個?
她就是腦子進水了就是封建思想入腦了她會固執地從一而終才會非要嫁給雷正德!
這年頭,一回城離婚的多的是,她連婚都沒結連床都沒上在意那個乾嗎?!不就是摟過抱過嗎,權當被狗啃了!
就像是凍結的溪流瞬間融化,林望舒一下子想通了,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讓她想得更清楚,人生的價值應該在哪裡實現,青春的夢應該釋放在何處!
林望舒咬著唇,激動得攥緊的手都在顫抖,這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望舒,你醒了?”
林望舒詫異地看過去,於是她便看到了雷正德。
這是二十三歲的雷正德,儘管他的臉經過下鄉的磋磨看著有點糙,但依然比後來三十多歲的要青澀很多。
他看到林望舒,便笑起來了:“你這是怎麼了,一張臉睡成了花貓,哈哈哈!”
他笑得爽朗,很有感染力,車廂裡好幾個人都看過來,見到林望舒的樣子,也都笑了,一邊笑一邊打量著。
林望舒生得好看,是那種一車廂的男男女女在一起,你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姑娘,會忍不住多打量幾眼,然後心中暗暗驚歎,驚歎過後會忍不住再偷偷看幾眼。
此時那細膩如玉的肌膚上有了觸目驚心的紅印子,連帶幾根細軟的頭發絲也服帖地壓在上麵,略顯淩亂的烏發襯著姑娘嫵媚嬌豔的臉龐,勾人,卻也有幾分滑稽。
林望舒沒有笑,隻輕抿著唇,對雷正德道:“你把鏡子給我。”
雷正德便掏出來鏡子給林望舒,還順勢捏了一把林望舒的臉:“跟個貓兒一樣。”
林望舒沒理會。
她也沒心情理會雷正德。
她借著這個機會要鏡子,其實是想看看自己的麵容。
她深吸口氣,鄭重地看向鏡子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青春洋溢的二十一歲,明媚嬌豔,看得人不舍得挪開眼。
林望舒便笑了。
林望舒這麼笑的時候,雷正德終於發現不對勁了,不過這時候旁邊座位的知青姑娘正好問他熱水從哪兒打的,他就先告訴人家,特彆熱情,之後還幫人拿開行李,好讓姑娘過去。
已經收拾好心情的林望舒,冷眼旁觀,看著雷正德和人說話。
她想,他就是這樣,對人很好,對姑娘更好,很少拒絕彆人。
年輕時候,她吃醋過鬨過,後來就習慣了。
她甚至會想著,雷正德找了那麼一個傍尖兒,是不是同情人家姑娘,不過這麼一想後,她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給他找理由?我這是還嫌受的罪不夠嗎?
雷正德幫著那姑娘過去了好一段車廂,這才艱難地回來,回來後,坐下擦擦汗:“望舒,看著你心情不好,怎麼了?”
林望舒打量著這個略顯青澀的雷正德,看了好半響,看得雷正德納悶了:“望舒,怎麼了,不舒服?”
說著就要用手來碰林望舒的額頭。
林望舒躲開了,才道:“你手上臟,彆碰我。”
雷正德無辜地聳了聳眉:“不臟啊,就是有點汗。”
林望舒:“那也是臟。”
雷正德:“好吧。”
他看上去,有些孩子氣的委屈,這樣的男人總是讓人心疼的,不過現在林望舒毫無感覺。
四合院裡夜半時分響起來的嬰兒啼哭足以讓她泯滅人性,更何況是雷正德的耍寶,怎麼看怎麼覺得幼稚好笑。
雷正德見林望舒並不理自己,便湊過來,嬉皮笑臉的逗她,她隻是淡淡地道:“馬上就到北京了。”
雷正德:“是,馬上到了,要進站了。”
這個時候,車廂裡的大家夥已經陸續起來了,從軍用帆布包裡找吃的,或者拿了搪瓷缸子刷牙去,或者急著上廁所的,車廂裡大家夥也差不多都醃入味了。
林望舒自然也聞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不過也沒法,忍著吧。
現在是一九七七年,條件和後來沒法比。
雷正德湊過來,和林望舒說:“我們的事,我媽可能還是有點意見,我之前寫信在勸呢。”
他這一說,林望舒便在心裡笑了。
重活一輩子,她還是要麵臨這個尷尬的境地。
他就是這樣,看似貼心,其實從來沒體恤過自己的處境。
不過,管他呢,自己玩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靈感來自於2021年7月發表的《七零之走出大雜院》中副cp劇情,原文設定就是“大雜院姑娘下鄉談戀愛回城嫁進了四合院”且四合院家庭配置是爺軍人,爸大學校長,嫁了後又因為生孩子和高考發生矛盾。
請不要輕易說本文像誰的文,作者認真寫文從來不模仿彆人,說我像誰需要給出證據,且需避開我2021年已經發表過的內容。
不給證據含糊其辭就說像的,這是對一個本分碼字作者的侮辱,作者會投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