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崇禮笑了下:“也沒什麼要緊的,你母親行程很緊,也就在你們這裡住兩天,再說你們已經收拾得很用心了。”
林望舒:“那就好。”
看樣子應該滿意。
不知為什麼,她感覺陸崇禮心情好像有點異樣,以至於有些少言寡語。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妻子離開大陸九年了,突然要回來,這位公公怕是心潮起伏。
第二天起來後,林望舒和陸殿卿便在家收拾著,準備開始做午餐了。
這麼做著的時候,林望舒想起來,一時又道:“你母親的姓,我記得很少見,取名字就很好聽,很特彆,不像我,姓林,大俗姓。”
林,多常見的姓氏啊!
陸殿卿母親的姓就少見了,他母親叫雲菂,姓雲單名菂,林望舒最初知道這個名字,總以為前麵還有一個姓。
隻這名字就讓人感覺,美人,絕對的美人一個。
陸殿卿:“姓林,還好吧,你看紅樓夢裡林黛玉就姓林,那不是挺好聽嗎?”
林望舒:“也對,我這個還是有點秀氣的,不像你,姓陸,那才是真正的大俗姓!”
陸殿卿無奈地看她一眼,便去切菜了,徹底不想搭理她了。
兩個人正忙碌著,就聽到外麵汽車的聲響,她有些驚訝:“是不是到了?”
陸殿卿:“我去看看。”
林望舒也趕緊解下來圍裙去看,結果到了院子裡,就見陸崇禮陪著自己那美人婆婆走進了門。
一頂小簷平絨圓禮帽下露出幾縷微微卷曲的短發,剪裁得體的深棕色大衣裹著纖細的身段,即便已經五十多歲,她依然看上去優雅柔媚,看得人挪不開眼。
這種美,甚至於無關乎年齡,也無關乎她的皮膚是否保持年輕,美人之美在於骨,陸殿卿母親,就是那種由內而外的美,是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姿態美。
哪怕隻看一個背影,你都會歎息,都會駐足,都會想著,這是一個美人!
林望舒看得甚至有些恍惚,一時腦子裡想起來很多,比如小時候,當陸母笑盈盈地站在門檻前看向她時,她覺得自己踏入了紅樓夢連環畫中。
陸殿卿上前,恭敬地道:“母親。”
隻是兩個字,不過林望舒可以聽出言語中的柔軟和熱切。
林望舒也忙上前見過了,學著陸殿卿的樣子喚了。
陸崇禮陪在陸母一旁,笑著道:“這是望舒,你還記得吧,小時候那麼淘的孩子,現在也有出息了,考上北大了。”
陸母帶著淺淡的笑意,打量著林望舒,柔聲道:“長大了,越來越好看了,不過眉眼間還是有小時候的淘勁兒。”
她的聲音太過溫婉,林望舒聽得有些羞愧,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陸殿卿從旁道:“母親,你長途跋涉,應該是累了吧。我們正在做飯,你們先休息下,很快就做好了。”
陸母道:“殿卿,你幫我把行李放進屋,崇禮,等下你幫著殿卿一起做飯吧,我和望舒好多年沒見了,正好一起說說話。”
陸崇禮溫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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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被這位婆婆牽著手進了客廳時,林望舒心裡還是很忐忑的。
她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爬到樹上,卻一腳把鞋子踩掉了,鞋子掉進了牆頭裡麵,她在回家挨罵和跑人家家裡拿鞋子之間糾結。
這時候,陸殿卿這美人媽出現了,笑盈盈地衝她招手,讓她下來。
她分明笑得甜美柔和,可她跟著她進屋,卻很是忐忑。
此時的她,跟著進屋後,卻見陸母笑著打開了行李箱:“我給你帶了幾樣禮物,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反正能買的我都買了一些,香港的衣服首飾還是要比大陸時尚,尺寸我是找殿卿要的,應該合適吧。”
說著,她就開始從行李箱裡往外掏,一個包裝袋一個包裝袋的,還有精美的盒子,很快擺了大半張桌子:“我聽殿卿說你考上的是應用物理,我還給你找了幾本書,是這方麵的專業書籍,應該對你有幫助吧。”
林望舒便很有些目瞪口呆,她看著這些禮物,覺得自己驚訝的樣子一定很傻,但是控製不住。
陸母看著她那茫然的樣子,唇邊帶著溫婉的笑:“你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傻乎乎的。”
林望舒臉都紅了,簡直想鑽地縫裡,她隻好道:“母親,我就是太高興了……”
陸母:“你喜歡就好,晚上時候,你穿上試試,看看好不好看。”
那麼柔軟溫暖的聲音,林望舒隻有點頭的份:“好的,母親。”
陸母又打開一個紅絨盒子:“你看這個,我覺得適合你,就買了。”
林望舒看過去,是香港某大品牌的金墜兒,做成小猴子的樣子,那小猴子做得活靈活現,倒是逗趣。
陸母笑道:“這個小猴子,還是前年殿卿去香港,我帶著他出去走走,看到了,我們都覺得這個挺好的,當時我就說要買,可是殿卿卻不要。”
一時搖頭笑歎:“他就是那性子。”
林望舒聽得心中疑惑,想著那個時候為什麼說要買,現在又為什麼買了特意送給自己?
陸母:“你是不是過幾天就要去學校報道了?”
林望舒一臉恭敬:“對,正月十六去報道,現在上學的用品已經準備好了。”
陸母:“到時候你住宿舍嗎?”
林望舒便和陸母說起兩個人商量的結果,陸母倒是讚同:“殿卿工作也很忙,你住校也好,免得他太忙顧不上你,那你在家也無聊。”
這麼說話說開後,陸母便問起來她考大學的事,提起自己的風光,林望舒原本的不自在少了許多,開始講起來自己當老師的種種,以及高考的事。
陸母聽了後,感慨:“這倒是一個巧宗,不過不管怎麼樣,你能以很高的分數考入北大,這都是了不起的。”
林望舒:“母親,聽殿卿說,你當時的學校,就在我們學校的位置?”
陸母:“對,我那個時候還叫燕京大學,那時候是基督教教會辦的學校,不過解放後調整,把燕京大學的文學院理學院都並到了北京大學,我們當時的校園就是燕園,也歸了北大。不過我在燕京大學也就讀了兩年,之後我就去法國了。”
於是陸母便說起自己法國的經曆,這些都是林望舒不知道的,聽得倒是大開眼界。
陸母的聲音溫婉輕軟,猶如絲緞滑過,聽在耳朵裡都是一種享受,林望舒便覺得,她無論說什麼,自己都喜歡聽,想一直聽!
更不要說她講起法國的種種是如此生動有趣。
陸母歎道:“現在國內還是不太方便,其實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多往外走走,開闊視野,長長見識,我們這種家庭,不指望你們晚輩掙錢養家了,隻要你們願意,可以一直深造,多讀書。”
林望舒眼也不眨,坐得筆直,認真地聽著。
陸母又問起來:“你怎麼想起來讀物理,我聽殿卿說,你英語很好,其實以你的優勢,可以做國際貿易,或者乾脆走他們陸家這條路子,家裡也能給你鋪路,那不是挺好?”
林望舒略想了想,老實承認道:“母親,主要是我心無大誌,走仕途的話,依我的性子不合適,做國際貿易也需要花費很多心思,看門路搞關係,而我隻是想本分地在學校裡做點事,也不貪圖什麼大功名利落……混著得了。”
林望舒這麼想,其實也是因為陸殿卿家境不錯,沒有生活之憂,給了她底氣,她自然可以踏實本分,去學這些很難出什麼風頭的專業。
但凡她不是嫁到陸家這種家庭,她肯定早早地找那些能賺錢的專業,一心想著鑽到錢堆裡去了。
畢竟重活一世,她可不想受窮。
陸母笑道:“你這孩子,想得倒是挺實在。”
一時卻又道:“那你在北大踏實學,這種基礎學科學踏實了,也能出成績。以後看形勢,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找人給你作擔保,協助你申請國外名校深造。”
林望舒受寵若驚,忙道:“謝謝母親。”
陸母卻打量著她,歎了聲:“我可是記得當初,你爬樹下河的,沒個消停,這一轉眼,竟然這麼大,已經是北京大學的學生,拐個彎也算是我的學妹了。”
林望舒便想起當初,陸母被接走後,陸殿卿那個沉默的彆離,心裡多少有些滄桑感:“母親你離開大陸已經九年了吧,那個時候我才十二歲。”
陸母頷首:“對,已經九年了,殿卿長大了,你也長大了。”
這麼說著,陸殿卿進屋了:“母親,父親問你,魚你想怎麼吃?”
陸母:“隨便做就行。”
陸殿卿說完話,卻沒走,看了一眼林望舒。
陸母笑吟吟地看著兒子:“你還怕我欺負她不成?”
陸殿卿抿唇,恭敬地道:“我隻是覺得,母親一路勞累了,是不是可以洗個澡,休息下了?”
陸母輕看著兒子,輕笑:“好吧,我先休息,不說了。”
一時林望舒便陪著陸母過去了東廂房,那邊早已經收拾妥當,被褥都是特意曬過的。
林望舒:“母親,你看還需要什麼,或者哪裡不合適不習慣的?”
陸母:“很好了,你先收拾下那些衣服首飾,我歇一會。”
林望舒這才出去了,出去後,便見陸殿卿正在正廳中擺桌椅,她便也過去幫忙。
她小聲說:“菜做好了嗎?”
陸殿卿:“差不多了。”
一時他又問:“剛才母親和你說了什麼?
林望舒:“也沒什麼,就說給我買了許多禮物,這不都在這兒嘛,還說起上大學的事。”
當下將那些盒子抱起來:“看,這麼多,竟然給我買了這麼多。”
她很快想起來:“還有一隻小金猴的墜子,說當時你也見到過。”
陸殿卿挑眉:“小金猴?”
林望舒:“是啊,母親這麼說的,你沒見過嗎,說是去年——”
陸殿卿神色略有些複雜,淡聲道:“我不太記得了,想必她是記錯了。”
林望舒驚訝地看他一眼,不過沒說什麼,抱著那些盒子以及禮品袋徑自回自己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