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自己真的在猶豫要不要,他卻勸著自己留下孩子,那她也會不舒服。
所以冷靜下來後,她到底是問:“那你心裡怎麼想的?”
電話那邊便陷入沉默,她隻聽到略顯紊亂的呼吸聲。
林望舒也沒說話。
好了半響,陸殿卿才啞聲道:“聽到你懷孕,我當然很高興。可我現在不在國內,我什麼都做不了,也沒法照顧你,所以我也沒資格想怎麼樣,我就是怕你不高興。”
林望舒無奈:“那你就不會安慰我一下嗎?說點好聽的也行,甜言蜜語你會不會?”
提起剛才,她還是很委屈,控訴說:“我懷孕了,你竟然那麼說,倒好像孩子不是你的,說得那麼輕鬆,你怎麼可以這樣!”
陸殿卿忙道:“是我的錯。”
林望舒:“還有,父親那裡,他一定認為是我攛掇你的!”
陸殿卿忙道:“父親知道你懷孕後,不由分說就把一切都安排了,他處理得太強硬了。依你的性子,我怕你不接受,如果萬一你有什麼彆的想法,或者氣不過鬨起來,我得提前在父親麵前爭取一些空間,給你選擇的權利。”
他進一步解釋道:“他知道我們還沒通話溝通過這件事,所以我第一時間那麼說,他隻會認為是我的想法,生氣也會衝著我來,不會怪到你頭上,這樣無論後續你怎麼選擇,都可以,不至於因為這件事被逼著非要如何。”
林望舒這麼說了一通後,其實氣也消了。
想想這事,陸崇禮幾乎是以雷霆之勢就把事情給安排妥當了,如果她真心不想要,那她確實會逆反,會生氣,會和陸崇禮發生衝突。
而自己的想法沒有及時和陸殿卿提過,陸殿卿的信息滯後,對自己的反應預估自然錯誤,從這點來說,他先在陸崇禮麵前為這件事做鋪墊,以便給自己選擇的空間,他也有他的考量,這也算是他的一種體貼和包容了。
氣是消了,但她還是有些意猶未儘,便故意道:“反正你剛才那麼說,很敗興,而且很不吉利,也許我們的孩子以為我們不歡迎它,它就跑了。”
她突然講究起來封建迷信,並以此譴責他。
陸殿卿對此毫無異議,他甚至覺得她確實應該使小性子耍脾氣,她本來就應該這樣,她如果不耍小性子那都不對了。
事實上從知道她懷孕開始,他就擔心她的想法了。
現在她能順利接受,這已經很好很好了。
現在他自然隻能哄著,趕緊說儘了好話,如果不是怕驚到旁邊的同事,他可以更低聲下氣。
林望舒聽著,這才算勉強滿足,也就點到為止:“好了好了,就這麼著吧,我們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這時候,電話那頭好像有人和陸殿卿說話,陸殿卿忙道:“稍等下。”
之後,話筒被捂住了,林望舒隻聽到一些模糊的英語。
等過了好一會,陸殿卿才放開話筒,低聲道:“好了,沒事了。”
林望舒聽出來他的聲音刻意壓低了的,便道:“你們現在沒休息,在工作?”
陸殿卿略帶了一絲啞:“是,這兩天有個重要的工作,不過忙完了就能稍微休息了。”
林望舒輕歎:“你注意保重身體,其實我這邊還好,好吃好喝的,還有人伺候著,我也沒有想吐的感覺,已經很幸運了。”
陸殿卿便笑了,經過話筒的笑聲溫醇中帶著柔軟的沙意:“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我聽說你今天去醫院檢查?怎麼樣?大夫說什麼了?”
林望舒:“都挺好的,還做了b超呢。”
她這一說,電話那頭頓了頓,之後才小心地道:“b超,是能看到孩子們嗎?”
也許是看不到人的緣故,傳入耳中的聲音便格外被仔細解析,於是她竟然清楚地辨彆到,在他提到“孩子”這兩個字時,那聲音異常地輕軟,像是稍微重一些,便會驚醒了熟睡的嬰兒一般。
林望舒的心便溢出溫暖來,她想起孩子,也無限地向往喜歡起來,於是低聲道:“看到了,不過也看不出來是孩子,就是兩個……小豆芽?”
電話那頭的陸殿卿仿佛被這個形容觸動到了,他低笑,輕聲道:“把b超的成像給莊助理,請他傳真給我吧。”
林望舒也笑了:“好。不過你根本認不出來,真就是兩個小豆芽,其中一個被擋住了,還很模糊。”
陸殿卿聲音被壓得越發低:“那我也想看看。”
在那低低的吐息聲中,林望舒感覺到了他的期待,不過卻忍不住打趣道:“這麼急啊……”
陸殿卿:“我已經找了一些國外關於妊娠懷孕方麵的資料,認真看了一些了,b超的影像我應該能看懂,可以看看我們的孩子發育成什麼樣了。”
林望舒笑著哼哼:“真是一個好學生,看來學了不少東西。”
陸殿卿試探著道:“我聽莊助理說,你最近學習很緊張?”
林望舒想起自己的學習重任,輕歎了聲:“就是突然覺得,有很多需要學習的,想儘快掌握。”
陸殿卿安慰道:“你也彆太有壓力,現在你懷孕了,凡事想開點,多放鬆,你一直都比較聰明,跟上學校課程肯定沒問題。”
林望舒:“嗯……我知道,我肯定比以前注意,不會讓自己太辛苦的。”
陸殿卿:“你大概什麼時候生,那個不是可以算生的時間嗎?就是那個expecteddateofchildbirth。”
林望舒:“說是一月份生,那就是冬天過年時候了。”
陸殿卿:“七月份,我能回去一段時間,到時候陪你一個月,然後生之前,我會想辦法再回去,我會提前打報告,安排好這一切。”
他的聲音溫潤包容,帶著一種彆樣的安撫力量。
林望舒軟軟地道:“其實沒事,你工作也挺重要的,不回來也沒關係。”
冷靜下來想想,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生孩子有醫生,懷孕過程中的問題,都有人幫著解決。
不說她那公公了,肯定好吃好喝好保姆好房子供著她,就是姑姑陸知義都放話會給她找最好的大夫,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再說還有娘家,父母哥哥都會處處照顧自己。
於是她安慰他道:“放心好了,我挺好的,你也不用想太多,你想,你回來也不能幫我生孩子是吧?”
陸殿卿啞然,不過還是道:“我想陪著你,看著孩子出生。等孩子出生了後,我們也忙完了,我到時候就留在國內,不會出國了,這樣可以照顧你和孩子。”
林望舒聽著他的安排,越發覺得,生孩子也不是那麼可怕。
她便笑著說:“反正不回來也行,不過你能回來的話,回來也挺好的。我可是聽說生的時候會很疼,我疼了我就可以咬你,讓你也跟著我疼。”
她這麼笑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他卻沒笑,竟然有些認真地道:“好,如果你疼了,你就咬我,我不怕疼。”
林望舒輕哼,很有些得理不饒人:“那當然了,就咬你!”
兩個人這麼說著,林望舒自然心情好多了。
不過這麼說話間,她想起來陸崇禮,卻是有些擔心:“父親那裡,現在該怎麼說?”
陸殿卿溫聲道:“我會和他打電話,你不用多想。”
林望舒想起這事,卻是有些愧疚:“其實這件事確實是我大意了,也不能怪父親惱火。你和他說要考慮,他應該也挺傷心的吧。”
她想起來莊助理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那似有若無的試探,以及話裡話外的勸說,現在總算明白了。
陸崇禮以為他們可能不想要這個孩子,顯然有些傷心,但是以他的立場和性格,也不好勸她什麼,便乾脆不想看到她了。
工作可能確實忙,但避而不見,其實就是惱火和失望。
再進一步想,他雷厲風行地為晚輩安排好了一切,結果回頭人家一個電話告訴他,我們不一定想要呢,需要考慮考慮,那一刻,這位老父親心裡的滋味,簡直不敢想象。
她想了想,道:“你打電話是你打電話,我還是應該和父親說一下,不然挺過意不去的。”
陸殿卿低聲笑著道:“那也行,不過你不用擔心,父親不會生你的氣,就算惱火,他也會衝著我來,他頂多是不想看到你,你躲著就行了。”
林望舒抿唇笑:“我知道。”
等掛了電話後,莊助理過來,打量了她一番:“林同誌,看來你現在心情不錯。”
林望舒:“莊助理,我能給你提一個意見嗎?”
莊助理一愣:“什麼?”
林望舒:“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後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吧,彆繞彎子了,不然你白白對牛彈琴,我也聽不懂。”
莊助理略怔了下,之後苦笑:“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怎麼就對牛彈琴了呢?”
林望舒:“好了,這件事就算了,我現在想給父親留一個便條,麻煩你轉交給他,可以嗎?”
莊助理笑道:“當然!來,我給你拿紙筆。”
莊助理拿來紙筆後,林望舒想了想,便寫道:“父親,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最近感覺很好。我今天去醫院檢查,發現是雙胞胎。我會好好休養身體,按時產檢。”
看著自己寫的這字條,她覺得還是很有些水平的。
看似簡單,但至少表達了三層意思,第一層是表示感謝,心領了,不是不識好歹,第二層是告訴他一個好消息,至少這個消息能衝淡他的傷心,第三層是委婉地表示,自己想要這個孩子,會養好身體認真產檢生下這個孩子。
將這字條給了莊助理時,她笑著道:“麻煩莊助理要提下,這是我和殿卿通過電話後,寫下的便條。”
這樣的話,也算是變相地告訴他自己和陸殿卿商量的結果,省得他提心。
莊助理長出了口氣,滿足地歎道:“那就好,林同誌,我總算放心了。”
他便覺得,明明自己不是爸爸也不是爺爺,為什麼他比他們父子都操心呢?
林望舒也覺得鬆了口氣。
陸崇禮很忙,一時半會也沒空搭理自己,他看到這字條明白自己的意思,至少不會誤會了,等過一段,心平氣和了,大家也就能公慈媳孝友好相處了。
果然,七八天後,莊助理提著一兜子營養品過來看她,說這是陸崇禮代為轉交的,並且帶來一句話:“先生說,讓你好好休養身體,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告訴他,他說七月份殿卿會回來,到時候讓他多在家住一段。”
林望舒心裡的石頭徹底落了地。
這荒謬的公媳小矛盾,算是無聲地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