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2 / 2)

林望舒其實之前就知道這聽鸝館飯店不同尋常,畢竟這裡曾經是慈禧太後起居處,裝潢家具,全都是原汁原味的古董。

菜是之前就預訂好的,不過因林望舒也來了,陸崇禮便讓她挑幾個喜歡的菜。

林望舒其實沒什麼胃口,陸殿卿看了後,給林望舒加了一份溫補的藥粥,這都是聽鸝館專門研究出來的,適合孕婦的。

林望舒知道今天自己就是一個擺設,坐在陸殿卿一旁,安靜地低頭吃東西。

在場就那幾個人,大家都是文化人,說話也都文鄒鄒的講究。

說話間自然提起當前的熱點,因為知道陸殿卿的安排,難免問起來這次的美國之行,都誇讚陸殿卿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陸殿卿好像不太想提,便不聲色把話題轉到了如今的局勢,大家說起將來人才的培養,當前教育的方向,出國的機會等等。

林望舒開始沒細聽,後來也忍不住認真聽起來。他們的格局見識都不一樣,考慮問題角度自然不同,就算自己知道將來的發展,也覺得很開眼界,有些啟發。

陸殿卿很細心,說著話時,也會注意林望舒的靜,不聲色地照料著。

大家看到,難免誇讚他們夫妻恩愛,又說起來林望舒。

很是誇讚了林望舒的優秀:“我和你們專業幾位教授也了解過,他們都對林同學交口稱讚。”

林望舒便略謙虛了幾句,旁邊陸崇禮卻笑著說:“這孩子上進心強,確實也一直比較努力,隻是現在到底趕上懷孕,多有不便。”

這麼說著,席間便歎息起來:“他們這一批,是過去十年的大學生中最優秀的,在往後的十年中,可能也是最勤奮踏實的,不過林同學確實不容易,大著肚子堅持上課,這次考試,他們係的教授都一個勁地誇,成績又那麼優秀,這樣的學生,彆說是順手的事,就是讓我們開個特例,也是應當應分的。”

林望舒卻想起一句話,據說七七級是最勤奮,七八級是最狂妄,七九級是最墮落,八零級就是天真了。

陸殿卿便提起林望舒的課業來,仔細問了現在的情況,說起後續的安排。

林望舒聽著,其實心裡倒覺得穩妥很多,覺得總是有很多辦法可以解決的,最差的情況也就是耽誤半年的學業。

吃完飯後,各自散去,車子開回去蔚秀園,這時候,天卻陰沉沉的,風也起來了,看上去要下雪了。

到了蔚秀園,陸殿卿先送林望舒上樓,交待了一聲,重新下樓了。

陸崇禮顯然也有些話要交待兒子,便在園子裡走著,先說起公事,提起年後出國的事,又交待起彆的事。

說完這些,陸崇禮突然話鋒一轉:“你最近和小林怎麼樣?”

陸殿卿微怔,看向父親:“還好。”

陸崇禮看了眼兒子,便交待道:“你姑母已經幫你們物色了幾個保姆,過兩天就帶過去新街口給你們看看,你們挑兩個,這兩個人專門照顧孩子,一人照顧一個,現在的小田負責其它的,這樣你們可以騰出一些精力來,不至於太手忙腳亂。”

陸殿卿:“我們現在想著再找一個保姆就可以了。”

陸崇禮卻分析道:“兩個孩子會哭鬨,相互影響,必須由兩個人分彆來照顧,不然就會亂作一團。而家裡人一旦多了,其它家務也會驟增。如果有三個人幫忙,兩個負責照顧孩子,另一個人負責家務,你們會輕鬆很多。”

陸殿卿:“父親說得有道理。”

陸崇禮:“保姆的錢,我和你母親會出。”

陸殿卿忙道:“不用,我們的錢夠用,不缺錢。”

陸崇禮溫聲道:“我知道,但是現在確實是你們最忙亂的時候,兩個剛出生的孩子照顧起來很麻煩,你們又沒經驗,我和你母親彆的也幫不上什麼,我們也想儘量減輕你們的負擔,儘一份心意。”

陸殿卿抿唇,低聲道:“父親,其實我們可以自己解決。”

陸崇禮歎了聲:“我也沒想到竟然是雙胞胎,這自然是好事,隻是無論懷孕還是後續照顧,都會帶給你們很大的壓力。小林懷孕期間,你一直忙於工作,也沒有陪過她,再說懷孕雙胞胎也很辛苦,對身體負累大,她一個人來承擔,如果情緒上不好,也正常。你好歹比她大兩歲,閱曆多,也是要當父親的人了,為人夫為人父,你應該多包容一些。”

他這話語重心長,卻彆有所指。

他是洞察力敏銳的人,顯然看出了什麼。

陸殿卿聲音有些沙澀:“我明白。”

陸崇禮:“小林性子活潑,心勁兒大,有些衝,可能想得不周全,她到底還年輕,又在大學那種環境中,周圍都是年輕人,這也是正常的。你性子太悶了,遇到事情,想的多,做的多,說的少,難免有不協調的,你自己凡事不要多想。”

陸殿卿僵硬地道:“我沒有多想。”

陸崇禮打量著兒子的臉色,微吐了口氣:“下雪了,上樓去吧,我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要走。

陸殿卿站在那裡,看著父親的背影,突然道:“父親,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下。”

陸崇禮站住,回首:“什麼?”

陸殿卿注視著父親,靜默了片刻,才終於道:“明年初的工作,我想放棄了。”

這話說出後,陸崇禮的表情便凝固,他一直沒說話,就那麼看著自己的兒子。

裹挾了雪的風把一旁樹上掛著的零星鬆果吹得亂響,他前襟的圍巾飛起。

隔著飛揚的枯葉和雪花,眼前的兒子仿佛麵目有些模糊,他不可思議地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陸殿卿:“我知道。”

陸崇禮聲音沉而冷:“那你知道這有多重要嗎?”

陸殿卿垂著眼簾:“我知道這很重要,但是今天的陸家並不缺這個聲名,我相信這件事也不是非我不可。而對於我自己來說,我還年輕,我這一生的路還很長,將來我可以自己去努力,我願意為自己的前途負責。”

大衣袖口下的拳微微攥緊,他啞聲道:“但是我的妻子懷孕應該隻有這一次,她生產隻有這一次,她整個孕期我幾乎都是缺席的,現在她要生了,我想陪著她照顧她,我不想再假手於人。我不想在事情過去後悔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又試圖去彌補什麼!”

“人的一生很長,也很短,有些事情是不能錯過的,一旦錯過了就絕對無法彌補,甚至無可挽回。”

說到這裡,他抬起眼睛來,望向自己的父親,看著父親深沉冷肅的眼睛,緩慢而堅定地道:“我必須保證她生產的時候,我就在她身邊陪著,我要陪著她一起看著我們的孩子出世。現在我覺得,這比一切都重要。”

陸崇禮突然一個冷笑:“我不會攔著你儘你的家庭責任,但你如果早說,我還可以做彆的安排,現在算什麼?你這是對家族的不負責任,也是對國家的不負責任。陸殿卿,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父親的怒火和冰冷的風雪一起向陸殿卿壓來,他的聲音嘶啞冷靜,卻固執:“父親,對不起。”

陸崇禮抿唇定定地看著兒子,半響後,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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