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昏黃的油燈之下,一個佝僂的身影倒映在牆上,徐老爺子手裡頭拿著一張發黃的紙,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老婆子,你說爹留下的這封信,該留著嗎?”
老爺子的話語裡頭滿是糾結。
“你心裡不是早就有了決斷嗎?乾嘛還裝模作樣的來問我!”石氏白了老爺子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要不然當初你把那冊子和鐵鐧的事兒告訴文哥兒章哥兒作甚?送文哥兒去縣裡跟著盛家的護衛教頭學武作甚?”
“哎!”老爺子幽幽一歎:“我這不是心裡頭沒底嗎!你快給我出出主意呀!”
“要我說,那就留著。”石氏以前不識字,但也從徐老爺子口中知道了信裡的內容,如今每日中午都被俆章拉著書寫認字,雖然連一片千字文都沒背下來,但也識得不少字了。
老夫老妻幾十年了,石氏深知徐老爺子的性子。
當即便換了態度,抬手輕輕拍著徐老爺子的背,柔聲說道:“公公既然留下這封信,必有其深意!”
“深意?”老爺子看著老妻:“你覺得阿爹有什麼深意?”
石氏說:“還能是什麼,公公特意留下這封信,定然是想讓咱們徐家的後輩子孫們都知道咱們家的來曆,知道咱們家的根在何處,讓咱們莫要忘了祖宗。”
石氏話音一頓,目光一黯:“難道你忘了公公去世前的遺願了嗎?!”
“我怎麼可能會忘!哎!”老爺子歎息一聲,有些惆悵:“都是我這個做兒子的沒用,沒什麼本事,連替爹去祖父祖母還有列祖列宗麵前上香祭奠的本事都沒有。”
石氏見老頭子神情低落,忙撫慰道:“你也不要太自責了,咱們倆雖然沒本事,可咱們的孫兒卻是有本事的,尤其是章哥兒,沉穩聰慧,年紀雖小,卻比他兩個哥哥都要有主意。”
老爺子也不自覺點了點頭:“章哥兒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不過是聽了貨郎隨口說了幾句,便琢磨出了豆腐乳的做法,如今咱們家能有如今這般光景,章哥兒居功至偉。”
石氏又問:“我問你,咱們章哥兒可有因為這事兒居功自傲,怠慢學業嗎?”
老爺子搖了搖頭:“章哥兒素來是個上進的,前些時日我剛剛去拜訪了傅秀才,他還一直誇咱們章哥兒聰慧努力,進境極快呢!”
石氏笑著說:“將來咱們章哥兒考了功名回來,中了進士,做了官老爺,定能完成公公的遺願,光明正大的回金陵祖地祭祀宗祠,告慰祖宗,替公公儘孝,也能給公公出一口惡氣,讓咱們這一支在列祖列宗麵前揚眉吐氣。”
“也讓老徐家的那些人看看,公公不是什麼刑克六親,命犯天煞的孤星之人,他老人家有福氣著呢!”說起這個,石氏就一臉的不忿。
“阿爹本就是個有福氣,若當真是什麼天煞孤星,又怎麼會有咱們這些兒女子孫,就是要讓老徐家的那些人看看,狠狠地打一打他們的臉。”
狠話放完,徐老爺子卻又忽然擔心了起來:“你說咱們章哥兒真能考中進士嗎?”
石氏被徐老爺子問的話音一滯:“就算考不上進士,考個舉人回來也是能做官的!”
“而且咱們章哥兒如此聰慧,又勤奮刻苦,日後定然能夠高中!”
石氏斬釘截鐵的說,似乎是怕自己也不信。
老爺子也跟著點了點頭,隻是心裡的底氣卻不怎麼足,望著手裡頭那張泛黃的紙,目光有些呆滯。
石氏又安撫道:“還有咱們文哥兒,雖然讀書不成,可也是個上進的,這才大半年的功夫,這精氣神瞧著就比以前強多了,將來定也是個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