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兒這次鄉試考的怎麼樣?可有把握?”用過飯後,一家三口在院子裡喝茶賞月,小明月和小明台在院裡跑來跑去,丫鬟婆子跟在後邊小心翼翼的照看,洪氏看著徐章問道。
徐章搖了搖頭:“並無把握,應該是沒什麼希望中舉了,阿娘最好也不要抱什麼期望,孩兒去年方才中了秀才,在揚州讀書也不過才一年功夫,這次下場純粹隻是試手罷了,咱們江南一路,便是在整個大宋也是赫赫有名的文風昌盛之地,諸般英才比比皆是,孩兒可沒指望考一回就能中。”
徐章這話可不是什麼謙虛之語,而是著實沒抱什麼指望,此番參加鄉試的學子有近兩千人,而且大多都是些十年乃至十數年寒窗苦讀的學子,也不乏如他這般少年中式,被譽為神童的天才。
洪氏卻道:“那可未必,我家章兒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頭上自有魁星照應著,定然能夠一舉高中。”
洪氏這話說的是神采飛揚,滿臉的自信。
徐青山卻微微皺眉,搖了搖頭:“你呀,話彆說的太滿,章兒的顧慮不無道理,便是咱們縣裡那個赫赫有名的神通,孫家村的孫秀才,也是和咱們章兒一樣十二歲便中了秀才,可上次秋闈不也落榜了嘛!”
“呸呸呸!”洪氏白了徐青山一眼,急道:“什麼落榜,你可彆瞎說,那孫秀才落榜,那是他自己運氣不好,才學不夠,如何能和咱們家章兒相比!”
徐青山卻搖搖頭說道:“老話說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上的能人異士多了去了,章兒雖有幾分聰慧,卻也不能因此便生出驕縱之心,小覷了天下人。”
最後幾句卻是對著徐章說的。
徐章起身衝著徐青山躬身一禮,深以為然的說道:“孩兒謹記父親教誨。”又對著洪氏道:“阿娘,阿爹說的極是,方才那些話在家說說也就罷了,到了外頭可莫要再提。”
洪氏卻不以為意:“我兒聰慧,讀書厲害,這般有本事,難道還怕旁人知道不成?”
徐章笑著說道:“阿娘,孩兒如今隻是個小小的秀才,秋闈又剛過,結果都還沒出來,母親若是到處嚷嚷著孩兒必然中舉之類的話,教旁人聽了去,若有那些眼紅我徐家發家的,一紙書信告到汴京學政處,那孩兒便是身上沒有屎也得惹一身騷回來,平白添麻煩不說,還指不定會牽扯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雖說本朝並不以言獲罪,可為人處世,還是需得謹言慎行才是,如今孩兒隻是個秀才,那一切都好說,可若是將來孩兒僥幸中了進士,入了仕,做了官,阿娘若還是這般口無遮攔,什麼話都往外說,若是惹來禍患,隻怕是抄家貶謫,充軍流放,也未必沒有可能呀。”
洪氏麵色驟變,青紅交替,擔憂的道:“不過是說幾句話罷了,當真有這麼嚴重?”
徐章極為嚴肅的說:“隻怕這已經是最輕的了,不然阿娘那些牙行裡頭那麼些大戶人家出身的下人們是怎麼來的?”
“不是做錯了事情被主家賣了的嗎?”洪氏一臉的單純。
“嗬嗬,那可都是抄家之後被朝廷賣進去的!”
徐章搖搖頭道:“還有些被充入秦樓楚館的官家小姐呢?難道也是做錯了事情被自家爹娘給賣了?”
洪氏不由得語滯。
徐青山忙補充道:“章兒說的有理,你這急性子口無遮攔的毛病是得改改了,否則以後,說不定便會給家裡惹來禍患。”
洪氏看著丈夫和兒子儘皆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不禁低下頭陷入沉思之中。
父子二人收回目光,對視一眼,嘴角不約而同揚起一絲弧度。
這還是父子兩第一次在某件事情上麵這麼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