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章點頭應道:“明兒放心,我知道,我都知道,明年明兒及笄之後,就是咱們成親的時候,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將自己至於危險之中的。”
說著徐章也展顏一笑,“明兒不是比誰都清楚,你家章哥哥可是很怕死的。”
明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深以為然的點頭道:“那倒是!”
明蘭眼睛一眨,忽然問道:“對著,章哥哥方才叫親衛放煙火是為何?”忽的又想起方才逃走的那二十多個水賊。
“難道章哥哥早已在四近埋伏了人手?就等著水賊逃竄,然後順藤摸瓜,找到水賊的老巢?將其一舉殲滅?”
不得不說,明蘭的聰明伶俐,便是世間男子也少有能與之相提並論的,俆章連一句話的都沒說,明蘭就根據她自己看到的東西,把徐章的布置猜的七七八八了。
“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若是給這夥水賊時間,說不定要不了幾年,又能聚攏出一大批人手來,為禍一方,倒不如趁機摸到他們的老巢,將其一舉殲滅,以絕後患。”
徐章更想說的是,把這些水賊的頭顱在左近的縣城懸掛,張榜說明緣由,以震懾宵小,安撫民心。
畢竟水賊盤踞,劫掠過往船隻的話,對當地的航運影響也是極大的。
航運一受影響,當地的經濟自然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說不定還會造成物價上漲之類的後果,於百姓而言,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剪徑劫道,殺人越貨,本就是無本的買賣,人心貪婪,世道艱難,這樣的人,怕是永遠都不會絕跡。”
明蘭的話正說到了點子上。
“是呀!”徐章也不住感慨:“當今之世,表麵看似一片承平,國力蒸蒸日上,可土地兼並的速度也在逐年增長,百姓的數量倒是逐年增長,可賦稅卻不見增長。
而且田地攏共就隻有那麼多,世家大族們想儘辦法不斷的買地置地,百姓們手中的土地就越來越少,人口卻越來越多,若是一遇到荒年,或是家中出了什麼變故,那便隻剩下賣兒賣女,或是自賣為仆為奴這麼一條路可走了。”
明蘭聽的心中一凜,她的生母衛小娘,就是因著家道中落,父親病重,無力醫治,這才隻能賣身進盛家給盛紘做小娘。
最後卻成了盛家後宅爭鬥的犧牲品,慘死在林噙霜的陷害之下。
明蘭目光有些暗淡,卻並未沉寂在過往的悲傷之中,畢竟衛小娘過世已有將近六年,那時明蘭才八歲,而是思索起了徐章方才的話。
“土地兼並?”明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徐章也是第一次對人說。
起初明蘭還有些不理解,可當徐章解釋完之後,她便也跟著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土地兼並,這確實是世家大族們一直在做的。
就連盛家也不例外,若是有了合適的莊子出手,沒有人會忍住不買。
徐章卻忽然話音一轉,“天下盜匪,就如那漫山遍野的野草,所謂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便是如此,現在就算把這夥水賊給剿滅了,但過不了多久,又會滋生出一批新的水賊。”
明蘭反應極快:“正如那揭竿而起,占據了濠州壽州的叛賊?”
徐章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算了,咱們說這些乾嘛!平白無故自尋煩惱!”
明蘭卻繞有深意的看了徐章一眼,蒼白的臉色早已經恢複正常,皮膚雖然依舊白皙細膩,但卻不似先前那般毫無血色。
“章哥哥什麼時候離開?”既然徐章不想說,明蘭也順勢扯開了話題。
徐章將雙手負到背後,望著一望無際的漆黑夜幕,“今晚就走!”
“今晚?”明蘭眉梢一顫,顯然沒有料到。
徐章解釋道:“此來淮南,是為整兵,不過先前放心不下你和姑祖母,這才跑過來親自看一看,如今見到你們平安無事,我也就放心了。”
“也該回去主持大局了!”徐章的語氣之中,透著唏噓和不舍。
明蘭心中雖也有萬分不舍,但她素來識大體,知道輕重,是以麵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變化,依舊坦然說道:“國事為重,如今叛賊勢大,為淮南百姓計,為朝廷計,也就隻能辛苦章哥哥了。”
徐章搖搖頭道:“這是我分內之事,何談辛苦。”
“如今叛賊作亂,吸引了朝廷的目光,各地山川之間,那些個盜賊匪寇,怕是會比以前更加活躍,路上定要小心謹慎,便是到了地方碼頭暫時歇息,下船上岸也要帶足人手,切記不可大意。”
徐章如個嘮叨的老媽子一樣,囉囉嗦嗦的叮囑明蘭。
明蘭非但不覺得煩,看著徐章認真的模樣,反而覺得分外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