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官軍大兵壓境,吾等該如何是好?微臣愚鈍,求陛下明示!”
這幾日元昊聽的最多的便是這句話。
自從翻了年,官軍的動作就從來沒停過。
初三那日出兵,初八到的桐城,初九那日桐城就破了,駐守桐城的乃是天聖教三大長老之一的紅日長老。
還有風雷二堂的新任堂主,九大護法其中之二,一千精銳,四千新卒。
可繞是如此,還是沒能在官軍的手底下多堅持一刻。
官軍的強大,遠遠超過了元昊的想象,也超過了天聖教所有教眾的想象。
他們本以為一旦揭竿而起,迅速攻占州府,然後大肆發展教眾,一路南征北戰,不過幾年功夫,便能打到東京,叫趙禎老兒對他們教主拱手稱臣,將趙宋朝廷踩到腳底。
可現實的殘酷,卻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不論是官軍的強大,還是他們的弱小。
······
看著麵前旌旗蔽空的情形,身為天聖國主,自號昭德皇帝的元昊,心早已沉到了穀底。
尤其是想起前麵幾次,官軍破城之時所用的那種武器,竟然能夠收納天雷之力為人所用,裂石開山,摧城破陣,輕鬆的不能再輕鬆。
“傳朕號令,各門守將帶人搬運土石,封住各門!”
元昊望著城外連綿成片的大軍,沉聲吩咐道。
旭日東升,依然高懸在東邊的天空之上,溫暖的陽光均勻的灑在大地之上,元昊極目遠眺,隻覺得眼睛一陣刺痛。
銀鱗般的甲胄倒映著刺目的陽光,遠遠望去,像是反射著粼粼光芒的水麵。
元昊不由得羨慕起來,官軍的裝備,和他們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就像是正規軍和名團鄉勇的差彆。
“陛下,若是堵住城門,豈非將咱們自己也困在裡麵?”
元昊的命令已經吩咐下去之後,便有人試探性的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元昊搖搖頭說道:“若是不堵住城門,叫官軍又像前麵幾次那樣,直接炸開城門,衝入城內嗎?”
元昊的話,直接而有力,叫人不知該如何反駁。
官軍兵鋒之盛,著實叫人絕望!
沒有人敢懷疑元昊的決定。
“陛下,如今城中有大軍五千,百姓無數,可咱們手裡的糧草剩的不多了!”
原天聖教的副教主,現如今的老相國卻跳了出來。
元昊呼吸一滯,目光挪向老相國:“現在咱們手裡頭具體還剩多少糧草,能堅持多久?”
老相國拱手躬身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讓元昊看不清他的眼睛。
“如今咱們手中的糧草,僅能供大軍半月之需。”
老相國的聲音很是平淡,聽不出有絲毫的內心波動,不過頓了片刻之後,又補充了一句。
“若是每天隻吃一頓乾的一頓稀的,還能撐上二十多日。”
隻夠二十多日了?
“可若是加上城中的百姓的話,怕是隻能稱十日!”
叛軍的糧草,便是從百姓手中搜羅而來。
元昊皺著眉頭,“怎麼才這麼一點糧草?年前不就已經開始從南邊調糧過來了嗎?”
年前的時候,元昊就讓老相國提前從舒州南境征調糧草了,年後的大戰,早已在他預料之中。
隻是元昊沒有想到的是,官軍會來的這麼急,這麼快。
老相國抬眼看著元昊,苦笑著道:“陛下,這才過去多少時日,而且前些時日天降大雪,糧道受阻,這半個多月的糧草,大半都是底下的兄弟們緊趕慢趕送過來的!”
“最關鍵的是朝廷加大了進出舒州的各個關卡要塞的守備,嚴禁各地商人往舒州來,休說是糧草了,就連禦寒的衣物,有不少都是從老百姓身上搶來的。”
元昊額間的川字紋越來越深:“如此說來,咱們如今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
老相國並未應聲,而是將目光看向旁邊的天聖大將軍。
大將軍說道:“陛下,如今官軍勢大,兵鋒正盛,若是強行與之正麵抗衡,絕非良策!”
大將軍同樣姓元,是元昊的同族兄長,須發已然有幾分銀白,瞧上去比老相國要年輕一些,而且武藝兵法都不算差,深得元昊的倚重。
“皇兄有何良策?”
大將軍道:“不如暫時避其鋒芒,趁現在官軍合圍之勢未成,暫且先蟄伏起來!待日後再做打算!”
元昊目光閃爍著,起初眼底還有幾分遲疑,可隨即卻被堅定所替代。
“皇兄,朕今年四十有八,已經蟄伏了大半生!”
此時的元昊,雖然頭發大體依舊是烏黑如墨,可歲月在臉上留下的痕跡,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若是細細望去的話,不難發現元昊的兩鬢處,已然開始出現幾縷銀絲。
“皇兄今年已有五十三了吧!”元昊看著大將軍說,大將軍點頭。
又看著老相國:“老相國今年差不多該有六十了吧?”
老相國道:“下月便是老臣的壽辰!”
元昊回頭看了看背後的城樓,城樓附近來回奔波的士卒們,又看了看外邊的官軍,那遮天蔽日不斷飛舞的旌旗。
元昊甚至能夠聽到狂風吹動旌旗發出的獵獵聲響。
“我們都不再年輕了!”
“若是再次蟄伏,是蟄伏二十年還是三十年,亦或者是四十年?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