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無不包含著一個慈父對於女兒的疼愛和關切。
“將來?什麼是將來?將來還得要多久?”墨蘭卻忽然說道,臉上滿是自嘲,已經再無半分忐忑。
“你!”盛紘不敢置信的看著墨蘭,隨即抬手重重的在桌上一拍,指著墨蘭:“孽障!”
旋即又看著林噙霜,極為不解的問:“墨兒是你的親生女兒呀,你就這麼遭踐她?”
“我遭踐她?”林噙霜抬起了頭,嘴角輕輕瞥著:“到底是誰遭踐她?”
“你!”盛紘頓時氣急,嗖的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抬手欲打,卻又下不去手,隻能無奈的指著林噙霜。
林噙霜卻好似認命一樣,坦然抬頭,麵露輕笑:“墨兒說的難道不對嗎?那個文言敬,不過是個農家子,祖祖輩輩都是泥腿子出身,在東京城裡連間宅子都沒有,更彆說其他的產業了。
就連讀書,也是寄住在咱們家,要等他中了進士,是要十年?還是要二十年?咱們墨兒若是當真嫁了過去,豈非要跟著他再受十幾二十年的苦?”
旋即臉上露出嘲諷:“老爺替墨兒相看的人家,不是什麼寒門舉子,便是落魄秀才,我家墨兒貌美才高,能比謝道韞,將來是要嫁入豪門的,怎能嫁給區區一個寒門舉子!”
盛紘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震驚,不敢置信的看著林噙霜。
一旁的明蘭坐在靠背大椅之上,端著茶盞,小口小口的抿著,眼睛微闔,目光卻時不時的便落在林噙霜母女二人身上。
心裡頭雖然無比暢快,可麵上瞧不出半點異常來。
盛紘本愈發作,卻忽然想起來,明蘭還在旁邊,話到了嗓子眼,卻又跟著咽了回去。
想打發明蘭去壽安堂,可轉念一想,此事涉及到盛家滿門女眷的聲譽,明蘭也是盛家的姑娘,是他的親生女兒,而且素來乖巧懂事,聽話孝順,於情於理,此事都不該瞞著明蘭。
可當著明蘭和王氏的麵,看著跪在身前的林噙霜和墨蘭,盛紘再度陷入了糾結。
糾結半晌之後。
“來人呐!”盛紘竭力壓抑著怒火,咬著牙道:“把林噙霜帶會林棲閣,禁足屋內,沒我的命令,不準她踏出林棲閣半步!”
盛紘話音剛落,當即便有幾個粗使婆子邁著大步向前,一左一右拽住了林噙霜的兩隻胳膊。
這些婆子都是家裡頭簽了死契的,生家性命都掌握在盛紘和王氏的手上,今日上午,便是她們跟著盛紘和王氏去了三清觀,在那張好大好大的床上頭把墨蘭給捆了,扛回家裡來的。
“紘郎,你聽我解釋,紘郎······”林噙霜竭力掙紮著,身子不斷扭動,因幅度太大,身子扭動的太過劇烈,導致發髻不知被撞去到了何處,頭上的釵環也掉了下來,頭發隨之散亂的垂下。
兩個粗使婆子也險些捉她不住,被她掙脫開來。
“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趕緊把她弄回去!”
王氏直接一拍桌子,對著屋子裡頭伺候的女使婆子們高聲喝道。
這個時候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時候,王氏焉能錯過這個機會。
四周的女使婆子們在盛家伺候的大半輩子,自然不是那等看不清形勢的人,而且她們本就是隸屬於王氏,下起手來,哪裡還會有所顧忌。
當即便又有兩個粗使婆子走了出來,十分粗魯的,一左一右按住林噙霜的兩條大腿,四人合力,將林噙霜抬了起來。
一個極有眼力見的婆子更是信步上前直接一把捏住林噙霜的下巴,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大團不知是什麼步一股腦塞進林噙霜嘴裡,把林噙霜還沒說出口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嗚嗚嗚嗚!”
隻剩下的嗚嗚聲的林噙霜,奮力掙紮著在四個粗使婆子的大手之中,被抬著出了偏廳。
若是換了平時,心尖兒上的林小娘受此待遇,盛紘早就炸毛了,可此時此刻,盛紘的臉色縱使早已經陰沉如水,但卻並未出聲阻攔。
方才林噙霜和墨蘭的那一番話,著實傷了他這個丈夫和父親的心。
自己辛辛苦苦,全心全意替墨蘭謀劃,相看人家,可在他們母女眼中,卻成了敷衍不上心。
今天的打擊實在是太多,也大強烈,饒是見慣了世麵的盛紘,倉促之間也有些應接不暇。
“把墨蘭壓先去祠堂,罰跪認錯!”
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墨蘭,盛紘閉上眼睛,揮了揮手,吩咐下人們道。
立馬墨蘭就被拖了出去,不同於林噙霜的大呼小叫,苦苦哀求,墨蘭卻是全程一言未發,十分配合。
“哎!”
盛紘唉聲一歎,眼底寫滿失落。
十數年來,自己疼愛有加,素來偏愛偏疼的女兒,卻忽然來了這麼一出,著實給了盛紘當頭一記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