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世釗道:“依微臣看來,不如就用嶺南當地指揮營的將領,他們大多出身嶺南,既熟悉嶺南的地形,又習慣了嶺南的氣候環境,若是能用他們的話,勢必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中書令所言,臣不敢苟同,嶺南叛亂,當地的官員和將領未能及時反應,派兵鎮壓叛亂,反倒是叫這些叛賊成了氣候,如今事情鬨得這般大,嶺南的官員和將領們都難辭其咎……”
無需顧二自己與他爭辯,當即就有兵部的官員跳出來辯駁。
說的沒兩句,就又吵了起來。
珠簾之後,曹太後眼睛微凝,眸中閃爍著幾縷精光,以前嘉佑帝在時,朝堂之上,群臣們雖然也時有爭辯,但卻絕不是如今這般模樣,三言兩語就爭的麵紅耳赤,那裡還有半點朝廷大員的模樣,簡直和市井之中,站街門口,叉著腰,互相對罵的那些個愚鈍的婦人們沒什麼區彆。
最後還是韓大相公站出來,一邊敲打了幾句,這才停了爭吵。
嘴皮子利索的,大多都是文臣,武將們要麼就是靠著祖蔭入的仕途,謀的蔭官,要麼就是真正的實乾派,四肢發達,頭腦雖然不至於簡單,但嘴皮子顯然沒那些文臣們利索。
罵起人來不帶一個臟字,還能夠引經據典,說的你雲山霧繞,讓你覺得雲裡霧裡,完全不知道他是在罵你,當然了,前提是你要忽視掉他們的語氣和神情。
曹太後也深知這群文臣們的厲害,顧二雖然也讀過書,並且還得了舉人的功名,若非是犯了先帝的忌諱,被他家那位嫡親的兄長捅到先帝麵前,估計現在已經成了新科進士,老早入朝為官,也成為這些嘴皮子利索的文官一員了。
饒是如此,曹太後也沒指望光憑顧二一人,就能辯倒這些文臣。
是以曹太後索性快到斬亂麻,直接準了顧二的奏報,命趙策英為副帥,沈從興為先鋒,領神武軍一萬將士,南下平叛。
自從乙巳之變後,看到了神武軍的厲害,嘉佑帝便命徐章再度擴增神武軍,短短數月功夫,原本總人數連一廂兵馬都不足的神武軍,已經擴增至四萬餘人。
神武軍分為火器、弓弩,步兵、騎兵、攏共四個大營。
其中每個大營又有各自細小的分類。
這次出征嶺南,騎兵肯定是沒法去的。
曹太後隻給了一萬兵馬的指標,卻並沒有細細的分類,顧二心裡頭已經悄然開始思量,該帶那些人南下平叛。
以弓弩著稱的神射營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神臂營的神臂弩,射程能達三百步,不論是攻城還是守城,都是利器。
火器營可以帶一些,火炮雖然帶不過去,可轟天雷是可以帶的,不過聽說這次掀起叛亂的是上次天聖教的餘孽,他們才剛剛大敗,如今這才過了多久,就又敢再度造反,會不會已經有了對付轟天雷的辦法?
想到這兒,顧二就覺得可能性非常大,同時心底也有些遺憾,將作局的火銃還沒有徹底研製成功,第一代的火銃,極容易炸膛不說,威力也大小不一,這和冶鐵的工藝有著脫不開的乾係,這問題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解決的。
步卒肯定是要的,這次平叛,主力肯定是步卒。
而且光憑神武軍的一萬人馬肯定是不夠的,若是到了嶺南,定然還要召集當地的廂軍、鄉勇······
就在顧二在構思該怎麼用兵的時候。
兵部左侍郎羅誌興忽然站了出來,向曹太後進言:“啟稟太後,神武軍火炮的威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此神兵利器,若能配備給所有的禁軍的話,禁軍們的戰力勢必倍增,屆時莫說是些許宵小了,便是北方的契丹耶律氏,和雄踞西北的西夏李氏,疑惑著占據天南的大理段氏,儘皆不足為慮。”
“臣請太後,將火炮配備禁軍全軍!”
曹太後眯著眼睛,這可說到她心坎裡去了,嘉佑帝對徐章雖然信任有加,對神武軍也信任有加,可曹太後不是嘉佑帝,徐章如今雖然已經調去了大理寺,可身上到底還兼著神武軍都指揮使的差事。
而且神武軍上上下下,對徐章這位都指揮使都極為尊崇,若是將來,徐章不滿意現在的位置,一聲令下,神武軍再度以火炮攻城,東京數十萬禁軍,又有哪一支能夠擋得住神武軍的兵鋒?
想起那天晚上,耳畔始終縈繞不絕的炮鳴聲,曹太後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
尤其是在經曆過乙巳之變,被兗王一件刺中大腿,若非當時徐章帶著神武軍及時趕到,吳光遠意識到事不可為,這才和嘉佑帝達成了協議,叫太醫出手救治的話,曹太後估計早就鮮血流乾而亡了。
哪裡還能像現在這樣,坐在紫宸殿上,垂簾聽政,執掌玉璽。
可經曆大變的曹太後,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她的性情已經有些些許輕微的變化,平日裡還看不出來,可若是一說到這些事兒的時候,就變得尤其敏感。
羅誌興說的是將火炮配備禁軍全軍之事,可曹太後想的卻是,如此神兵利器,若是握在一人之手,日後·······
“諸位卿家以為羅愛卿的提議如何?”曹太後的聲音自珠簾之後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