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正刻,積雪未化,注意添衣嘞!”
卯正的梆子將將敲響,敲梆人那響亮透徹的聲音越過院牆,自高牆旁寬敞的巷道裡傳入這深宅大院之中。
“卯正了?”明蘭睜開惺忪的睡眼,隻覺得腦袋沉重,跟灌了鉛似的,渾身上下多處酸疼,尤其是雙手,累得都快抬不起來了。
旁邊早已沒了徐章的身影。
明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受著身下熱炕傳來的陣陣暖意,心底不住的抱怨某人的‘荒淫無度’,可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淺笑,將柔軟的棉被掖好,不讓外頭的冷風有一絲一毫的機會進入溫暖胡被窩裡頭,也不叫被窩裡頭的熱氣有絲毫的外泄。
“大娘子,卯正都過去一會兒了!”隔著簾子傳來小桃那熟悉的聲音。
明蘭翻了個身,帶著倦意說道:“還早呢,我再睡會兒!”說著便不再言語,閉眼打算繼續和周公再下他個三百回合未了的棋局。
外頭的小濤歎了口氣,湊到近前,壓低了聲音,一臉無奈的對著旁邊的丹橘道:“你瞧瞧,我說什麼來著,如今可是冬天,咱們家大娘子怎會起這麼早。”
丹橘的小手輕掩小嘴,努力憋著笑,“是是是,咱們小桃姑娘頂頂聰明,算無遺策,早就把咱們大娘子的性子摸得透透的了。”
小桃臉上揚起笑容,一臉的驕傲:“那是,我可是比丹橘姐姐還要早到大娘子身邊伺候的。”、
小桃臉上神采飛揚的自信笑容,叫丹橘瞧了頗有些想笑,不過小桃說的卻並非信口開河,若論在明蘭身邊的資曆,這滿府上下,包括盛家那邊,還真沒有一個能和小桃相比。
當初明蘭的生母衛小娘還在的時候,長榕尚且還未出生,小桃就已經在明蘭身邊了,細算下來,好像是明蘭五六歲時,小桃就被送過去伺候明蘭的。
論主仆感情之篤,以及明蘭的信任,便是丹橘,有時候也有些羨慕小桃這個單純可愛懵懂的傻丫頭。
可聰慧如丹橘心裡頭卻也十分清楚,明蘭和小桃之間的感情,在起於微末,在相互依伴,在於那位已經逝去的衛小娘,在於那個還養在老太太膝下,如今依然入了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竄高的七公子。
弱勢換了某些心胸狹隘之人,說不定還會因為妒忌,從而做出某些暗地裡構陷,栽贓嫁禍之類的蠢事來。
可丹橘不同,丹橘生性善良,雖是明蘭身邊管事兒的大丫鬟,可對於手底下的一眾小丫鬟小女使們,卻基本上都沒紅過臉。
床榻之上的明蘭哪有心思理會自家兩個小女使的竊竊私語,如今的明蘭正忙著補覺呢,昨夜也不知自家那頭蠻牛吃錯了什麼藥,兩隻眼睛通紅通紅的,好似要生生把自己給生吞活剝了一樣。
好在蠻牛雖蠻,卻也知道輕重緩急,知道顧及自己腹中的孩子,沒有硬要和自己歡好,可那頭蠻牛卻並沒有因此就放過明蘭。
雖未能交歡,可夫妻之間的樂趣,又不隻是合體,那頭蠻牛又不知從哪個花魁娘子還是哪本春宮密事圖裡學的那些羞死人的
隻要一想起這些,便是睡夢之中,明蘭那張白皙俏麗的臉蛋之上也不禁下意識便浮現出絲絲縷縷的紅暈來。
便是在睡夢之中,也不住埋怨自家那頭蠻牛。
可那一縷浮現在嘴角的淺淺笑容,卻又將明蘭心底最深處的想法展露無疑。
那是幸福的淺笑,是略有幾分得意的淺笑,是對自己雖然因為懷孕而胃口大開導致身形比以前豐腴了不少,卻依舊能夠叫那頭蠻牛心神搖曳不能自已的自得和開心。
女為悅己者容。
鼻尖挺動之間,空氣之中殘留著的略有幾分**的氣味還會竄入其中,可惜身處其中,明蘭早已習慣了這味道,並未覺得有絲毫異樣。
身下的熱炕隔著兩床柔軟的棉被還不住有陣陣暖意上湧,這是自家那頭蠻牛當初特意囑咐提前趕來長安的崔嬤嬤命人砌好的炕,府裡類似這樣的熱炕不再少數,一天到晚都能維持暖意不退去的,也就隻有徐章和明蘭兩個主子屋裡這座熱炕了。
腦中再度恢複混沌,迷迷糊糊之間,對周遭的感覺也就逐漸模糊了。
不過七八個呼吸的功夫,明蘭的呼吸就逐漸趨於平穩,徐徐進入了夢鄉之中,可臉頰處的嫣紅和微揚的嘴角帶起的淺笑卻始終未曾散去。
丹橘和小桃不知何時已經悄然來到床榻旁,看著再度陷入熟睡之中的明蘭,未發一語,又輕手輕腳悄然退了出去。
等到明蘭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辰末,已近巳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