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失陷,秦州西南數縣之地悉數落入吐蕃人手中,秦州治下軍寨被破了五座,成紀、隴城兩縣也已經失陷,吐蕃鐵騎,已經直逼秦州城。
而此時的陝西路經略安撫使徐章,因正在鞏州視察邊軍,也迎頭撞上了從河州和蘭州方向來的吐蕃人,如今被夾在了中間。
雖說朝廷早有了對占據了隴西的吐蕃人動手的意思,可因為某些原因,朝廷方麵一直拖拖拉拉,政令遲遲不下,現在吐蕃人先朝廷一步動了手,對於朝廷而言,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昨夜收到到寶百裡加急的軍報之後,曹太後就連接召集了韓大相公等人入宮覲見,商議對策。
可軍國大事,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得清楚的。
今日一早,朝會之上,才是真正做決定的地方。
一大清早,顧二就在張氏貼心的親自服侍之下,換上了嶄新的朝服,打扮的異常莊重得體,帶著石頭和幾個護衛,徑直本著皇城而去。
文德殿內,百官齊聚,小皇帝依舊坐在龍椅之上,帶著那頂和他年歲不怎麼搭的冠冕,身後是一片簾子,依稀能見,那坐在簾子後頭,雍容華貴的身影。
沒有說三道四,一上來韓章就率先說了隴西之事,當即便有禦史站出來彈劾徐章,說他屍位素餐,失職不查,任由吐蕃人東進,不知抵抗雲雲,還請求曹太後重責徐章這位陝西路的經略安撫使。
可朝堂之中,也有和徐章交好,替徐章說話,第一個率先站出來的反對的,不是長柏,也不是顧二,自然更不是盛紘,而是戶部的左侍郎楊啟平,也是徐章座師孫原的至交好友。
眾人各執一詞,誰也不肯退讓。
最後還是鴻臚寺的卿正站出來說的一句:“微臣記得,秦州不是有個製置使嗎?縱觀秦州軍政之事,秦州製置使現在何在?沒有組織人手抵禦吐蕃人的攻打嗎?”
可他口中的那位秦州製置使,卻老早就已經帶著細軟和家眷以及新納的小娘,逃出了秦州,一路東進,逃離了隴右,踏入關中平原,一刻不停的直奔長安而去。
“啟稟太後!”顧二看不下去了,站出來替徐章辯解道:“若按照時間來算的話,吐蕃人攻打咱們的時候,從蜀中調撥出來的軍糧才剛剛送到,而且楊侍郎說的要道理,秦州自有製置使坐鎮,徐侯雖說是一路經略安撫使,卻是剛剛上任。
可是據微臣所知,秦州那位製置使閻大人,卻早已經早秦州製置使的位置上做了五年,總覽秦州一路軍政之事。”
顧二手持笏板,拱手躬身,不疾不徐的道:“依微臣看來,朝廷便是治罪,那也是治那位秦州製置使的罪,而非是治永平侯的罪······”
朝堂之上,能夠爬到現如今的位置,可以上朝麵前天顏,和朝中重臣同殿為臣的,又有哪一個是蠢人,自然聽得出顧二話裡的意思。
而且大多數人,都對顧二的話表示認同,便紛紛開口應和。
若是徐章要被治罪的話,那當初那些個舉薦徐章去陝西的要員們要不要也一起治罪?簽發調令,讓徐章去陝西坐鎮西軍的大相公韓章,是不是也要跟著被一起治罪?
可惜隔著一張簾子,沒有人注意到,簾子後的曹太後,眼睛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微微眯起來一點,深邃的目光之中,帶著幾分冷厲。
······
於此同時,就在朝中群臣們商議著該怎麼處理那些罪臣,又該怎麼應付這次吐蕃人忽如其來的進攻之時。
遠在千裡之外的隴西地區鞏州境內,鞏州城中。
距離當初吐蕃人攻下天水,已經過去七八日的功夫,南邊瞎吳叱的大軍猛攻秦州城四日,幸而會寧關依著城池堅守了下來,騎兵又不怎麼擅長攻城,倒是勉強堅持了下來。
可付出的代價,卻是會寧關內的千餘守軍,折損大半,隻剩下不到五百人還在堅守。
甚至於都不用再過兩三日,或許隻要再來半日功夫,會寧關就會在吐蕃人的鐵蹄之下宣布告破。
徐章看著麵前被死死捆住手腳,嘴裡塞著不知道從誰腳底下剛剛脫下的臟襪子的秦州製置使和天水知縣等人,麵色雖然陰沉,可眼神卻很是璀璨,很是嚇人。
“從哪兒抓回來的?”徐章問道。
王破敵指著秦州製置使答:“在渭水河畔,已經到了長安地界兒了,才抓到這老小子。”
“至於這個!”王破敵所指之人換成了天水知縣:“這廝跑的倒是快,都已經快離開長安了,幸好咱們在長安布置了人手,否則還真叫這廝給跑掉了。”
徐章微微點頭,風輕雲淡的道:“砍了,腦袋送去各州各縣,讓那些知縣和守將們都看清楚,這就是臨陣脫逃的下場,至於屍首······”
徐章眼睛微眯,語氣陡然便的森然起來:“懸於城門始終七日!叫大家都瞧仔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