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將軍有何高見?”叫住孫平寇的是環州指揮營副指揮,姓裴名東南,出身關中大族裴氏。
裴東南走至堂中,正對著孫平寇,抱拳躬身道:“將軍,西夏是十數萬大軍,來勢洶洶,而且還有鐵浮屠這等強軍,屆時他們都不用攻城,隻需將環州城團團圍住,不出半月,城中必然斷糧。屆時西夏大軍都無需攻城,咱們便再無抵抗之力。”
孫平寇看著裴東南,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堂中其餘將領的目光也悉數都彙聚到了裴東南的身上。
裴東南道:“慶州有三千駐軍,而且四近又有定邊、保安鎮戎數軍、依末將之見,咱們不如放棄環州,退守慶州,如此一來,便能有充足時間等待援軍,也能夠有更加充裕的時間來布置防務。”
“放棄環州?”孫平寇皺著眉頭,看著裴東南,麵色微沉。
“諸位同僚呢?有何高見?”孫平寇再度問眾人道。
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紛紛表示裴東南說的有理。
“如今西夏大軍來的太過突然,城內糧草又不充足,而且這些時日以來,城中的那些個稍微富裕一些的大戶,都紛紛舉家啟程遷往關中避禍。”
“不僅僅大戶,便是城中的百姓也走的差不多了,如今城裡剩下的那些,不是年紀太大了走不動,就是舍不得故土,不願離開的。”
早在西夏大軍犯邊的消息傳回來之後,環州境內的百姓就自發的開始朝關中遷徙。
尤其是那些大戶人家,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早早舉家遷徙,甚至許多連家中的產業都顧不上,就直接逃去關中。
孫平寇心頭一凜,神情變得極為嚴肅,凜冽的目光掃過眾人,沉聲說道:“孫某知道諸位的意思,我家經略相公也曾對孫某說過,存地失人,則人地皆失,存人失地,則人地皆存。”
“如今西夏來勢洶洶,十餘萬大軍壓境,咱們現在缺人,缺糧,諸位肩上的壓力確實很大!”
“可孫某是領著我家經略相公的軍令而來,鎮守環州,是孫某的使命,也是諸位的使命,棄城而逃,在秦州也並非沒有發生過,諸位不妨猜一猜,若是咱們沒有絲毫抵抗就棄守環州,等待咱們的,會是什麼?”
孫平寇語氣平淡,似乎是在說一件極為尋常的小事一樣。
可堂內一眾將領,卻紛紛覺得心頭一凜,後脖頸發寒,一股子涼意從腳底湧泉逆流而上,直充腦門。
秦州知州,天水知縣,活生生的例子就發生在不久之前,二人的屍體估計現在還掛在秦州城門旁示眾,其家眷也悉數都被擒拿,家產被抄沒,聽說徐章已經去了折子送往東京,請求東京方麵重責二人背後的家族。
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孫平寇,眾人自然不會放在眼裡,甚至於若是換成其他的任何一個人,這些地頭蛇們都未必會放在眼裡,畢竟事後朝廷若是追責起來,打算秋後算賬,這些地頭蛇們自然有無數的法子去應付,了不起就是推出幾隻替罪羊,領下罪責罷了。
至於環州失陷與否,附近的百姓們是否會受到亂兵之禍,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他們的家人親友,不是早早就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要麼就是直接選擇投降,雖然未必會受重用,但家人和自身的安危和榮華富貴,卻不需要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