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血腥。
腳下是斑駁的地磚,歲月在其上留下了不知多少痕跡,可此時此刻,這些痕跡卻都被幾近淌成小河的鮮血和一具又一具倒下的屍體所掩蓋。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的過去,城下的西夏兵馬仍舊源源不絕的湧上城頭,城上的守軍亦同樣悍不畏死,竭儘全力的想要將他們趕下城頭。
城頭之上亂象初升。
可在孫平寇身先士卒的帶領之下,位於環州西麵城牆之上的守軍頑固的就像茅坑裡的石頭一樣,硬生生擋住了源源不斷西夏大軍的進攻,取得了一定的優勢,並且還在持續不斷的將這種優勢擴大。
其餘城垛處,守將仍舊還在堅持組織人手和器械嚴防死守,不敢再讓西夏人多突破任何一個缺口。
在孫平寇的帶領之下,西夏先登再如何悍不畏死,可在人多勢眾且同樣不懼生死的守軍麵前,也隻能節節敗退,不斷的龜縮範圍,腳下的屍體堆得到處都是,已然無處落腳,可此時此刻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雙方都隻能咬著牙踩著屍體繼續交戰。
可隨著西夏士卒們的占領空間不斷被壓縮,後頭想要自雲梯爬上來的援軍倒是被擠的沒了落腳的地方,懸在雲梯頂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尷尬的不行。
更關鍵的是底下的人還一個勁兒的往上湧,沒一會兒好幾張雲梯上頭便掛滿了人。
若是這個時候城頭之上一鍋燒的滾燙的金汁直接迎頭澆下來,那才叫一個熱鬨。
終於底下的人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可攻城進軍的號角聲仍未停止,尤其是那賞千金,升三級,還有十個宋人美女的豐厚獎勵,更是叫這些死士們心潮澎湃,蠢蠢欲動。
若是當真那些了先登之功,那他們便可以脫離死士營,一身罪責也悉數抵消,今後便能摟著十七八個小妾,住著大宅子,大碗吃酒,大塊吃肉了。
貪念化作動力,化作那不懼生死的決心的和勇氣。
······
一炷香後,好不容易才把城頭上的西夏人擠下城頭,看著過道之上堆了滿地的屍首,看著自己身後幾乎人人帶傷,個個渾身鮮血的下屬,孫平寇好不容易鬆了口氣。
“將軍,將軍,不好了!不好了!”
孫平寇都還沒來得及坐下好好歇歇,一個傳令兵便一臉慌張焦急的跑了過來,顧不得滿地的屍首和鮮血,張口便道:“南城已破,劉將軍被賊將所斬,麾下兵馬被殺了大半,剩下的在都逃入城中,準備和賊人展開巷戰!”
“什麼!”儘管早有預料,可孫平寇臉上的震驚還是沒有掩飾住。
“北城那邊呢?”孫平寇抓著傳令兵迫不及待的問。
傳令兵道:“回將軍,攻勢太猛,咱們人手又不夠,北城那邊,現在沒剩多少人了!”
孫平寇隻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兩步,險些栽倒,幸好身後的親衛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將軍小心!”
如今孫平寇便是眾人的主心骨,可不能再出半點事兒。
孫平寇的心裡卻是拔涼一片,南城一破,西夏鐵騎便可長驅直入,屆時······
不能再猶豫了,孫平寇心中瞬間便有了決定,扭頭看著城外,隻見原本已經退兵了的西夏大軍又有了集結的跡象,當即便道:“傳我將領,準備撤離!”
“放棄環州!”
隻是話語之中,滿是無奈和唏噓。
······
沒幾日,環州城告破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西北,西夏大軍卻沒有停歇,馬不停蹄的便直奔慶州,似乎根本沒有想給西軍反應的機會。
西夏大軍圍城不過三日,慶州便已告破,西夏西路大軍的威勢,在這一瞬間達到了頂峰,士氣也跟著暴漲。
環慶二州殘留的守軍已經退到了寧州境內的襄樂縣。
而西軍分散在各地的五萬援軍也終於陸陸續續的趕到了襄樂。
可惜徐章不在,孫平寇的威望又不夠,雖有徐章印信,可在這些桀驁不馴的老兵油子麵前,孫平寇區區一個家將,哪裡能夠真正的讓他們折服,更何況孫平寇還丟了環慶二州在前。
好在這個時候齊衡已經帶著糧草趕到了襄樂,原本齊衡是要去環慶的,可惜環慶二州告破,便隻能退至寧州。
齊衡是領了太後懿旨的監軍,有直接向東京奏報之權,看似沒什麼實權,可卻著實叫這些領兵的將軍們忌憚。
齊衡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沒有瞎指揮,而是力挺孫平寇,讓他坐鎮襄樂,全權主導寧州的防務。
而此時西夏東路大軍,卻仍舊沒能將榆林這個硬骨頭給啃下來。
榆林之戰,已經持續了月餘,大大小小的戰役爆發了數十場,薄老將軍不愧是兩朝老將,經驗確實豐富,沒給西夏東路大軍半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