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州知州這些時日裡裡外外忙得不可開交,既要處理銀州的政務,又要配合運轉司和帥司負責前線的後勤工作,而且時時刻刻都要關注前線的消息,因為西夏人一旦越過榆林,銀州便也難幸免。
看著碼頭上一艘艘吃水極深的大船,船工力夫們將船上一袋袋鼓鼓囊囊的粗布麻袋從船上扛下來,又一袋袋扛上旁邊早已經備好的小船。
如今乃是汛期,河水充沛,可自銀州往榆林的河段,卻仍舊隻能走中小型船隻,大船難行。
碼頭上正忙的熱火朝天,可城外西北方向十餘裡處的官道之上,一隊輕騎,卻正全力以赴的打馬飛馳,馬蹄聲揚起無數塵土。
這隊輕騎不過十餘人,還有兩個身上各自插著一根箭矢,好在都不是要害位置,十餘人儘皆一臉惶恐。
約莫百十步外,也是一陣陣衝天飛揚的塵土不斷揚起,遙遙望去,隻見黑壓壓一群甲胄森嚴,跨刀持弓的騎士,當先的十餘人,正一個個彎弓搭箭,如飛蝗般的箭矢呼嘯著朝著前方那十餘名騎士而去。
幸而雙方的距離不算太近,僅有落在最後的那名騎士後心中了一箭,兩眼一抹黑,劇烈的痛處一下子席卷全身,落下馬去。
“頭!二狗沒了,這樣下去不行!”
“咱們的馬不如他們的快!遲早會被他們追上的!”眼看著自家兄弟又折損一人,當先那十餘騎中,幾個漢子焦急的道。
“頭,與其這樣被人追上,一個個的射殺,還不如現在就和拚了。”當即便有人建議道。
這話一出,當即就有人爭相附和。
“對,乾他娘的!”
“都是一個兩個肩膀挑一個腦袋,怕個甚!”
······
被稱作頭的人,並不是什麼大官,隻是個小小的隊率,麾下管著三四十號人,如今卻隻剩下身邊這十多個了。
“他娘的!”
被稱作頭的隊率一咬牙,高聲喊道:“小五和大牛,你們倆年紀最小,武藝最差,趕緊先回銀州報信,其他兄弟,待會兒隨某家和他們拚了,縱是死了,也要拉幾個給咱們墊背的。”
“頭說的對,再這麼下去,咱們遲早會被他們追上,不如和他們拚了,能殺一個是一個。”眾人對此並無異議,自古男兒多豪氣,更何況是在西軍。
西軍素來便是以果敢悍勇著稱,敢和西夏人
“頭,咱們是兄弟,我也要跟著你,要死咱們也要死在一塊兒!”小五和大牛,是這對斥候裡頭最年輕的兩個少年兵,小五今年十六,大牛也才十七,因在老家做過獵戶,反應又快,人也機靈,這才被挑去做了斥候。
可也正是因為年齡少,熱血衝動,義字當頭。
“這是軍令!”隊率冷著臉高聲嗬斥道。
“王小五,李大牛聽令,現命你二人速速趕回銀州城,將消息通報城中守軍,讓他們早做防備!”
“屬下尊令!”
兩人隻能答應。
隊率當即話音一轉道:“眾兄弟,前麵彎道處掉頭!”
“諾!”
眾人齊聲應道。
······
前行百餘步,剛剛繞過一處山坳,二人繼續前行,速度不減,其餘十三人紛紛調轉馬頭,拔刀出鞘,拉緊韁繩,蓄勢待發。
隊率眸光深邃的望著山坳處,手中製式鋼刀斜指地麵,心中默念!
剩下十二人,麵容儘皆有些緊張,眉頭微蹙,死死盯著山坳處的彎道,手中鋼刀捏的緊緊的,虎口處隱隱有細漢滲出,腕部、手掌和刀柄被布條縛著,防止待會兒衝殺的時候,被人把刀給磕掉。
片刻之後,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隊率眼中精光一閃,舉刀指天,大喝一聲!
“殺!”
話音未落,便已經猛夾馬腹,似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出。
一馬當先,眼中滿是坦然。
身側十二人,儘皆效仿,紛紛大喊著縱馬而出。
以十三人衝擊敵軍近百人,將近十倍於己方的軍陣,而且賊人不論是裝備還是素質,都絲毫不比己方差,甚至在某些方麵有過之而無不及。
已經西垂的金色暖陽下,一十三名西軍斥候,如那夏日夜間撲火的飛蛾一般,明知等待他們的會是怎樣的結局,卻還是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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