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罐不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前亡。
徐章雖無需自己親自上陣,可大戰一起,變數橫生,又怎麼可能事事都儘如人願。
因為在乎,所以才會擔心。
屋外秋風微涼,明蘭的思緒,似乎也隨著秋風一道往西北飛去。
良久。
明蘭回過神來,神情已然恢複正常。
“言哥兒呢?”明蘭問的是丹橘。
丹橘往前幾步,給明蘭倒了碗茶:“方才翠微姐姐派人前來傳話,言哥兒已經睡下了。”
言哥兒如今不足一歲,雖有些鬨騰,但有奶娘還有翠微在,倒也應付的過去,原本洪氏特意從江寧趕來長安,為的就是幫明蘭照顧言哥兒。
可來了長安不到兩月,戰事一起,商會那邊忙得不可開交,徐彬又跑來西北一邊開拓商路,一邊幫著徐章組建青鳥,刺探情報,徐青山一人實在是分身乏術,在加上老家那邊,老爺子和石老太太也上了年紀。
無奈之下,洪氏便隻能回江寧幫自家丈夫打理商會了。
而且徐章在心中可提了,讓明蘭小心防備,尤其是入口的東西,一定要慎之又慎,最好是讓楊老大夫檢查過。
明蘭本就不是笨人,從徐章的字裡行間,便明白此事的嚴重性。
回到後院,來到言哥兒房裡,翠微就坐在搖床邊安安靜靜的刺繡,聽到腳步聲,看到明蘭,忙起身福身一禮。
搖床四周懸著透明的蚊帳,其上並無太多的圖案裝飾,言哥兒此刻身上蓋著一張薄被,小腦袋微微側著,睡得正香甜。
肉乎乎、圓圓的小臉蛋紅撲撲的,瞧著甚是可愛,瞧其眉眼,倒是和徐章又幾分相似。
明蘭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站在搖床邊上,隔著紗帳,看著搖床裡頭睡得正香甜,時不時小嘴還會動上一下。
丹橘小桃翠微幾個丫頭,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出聲,就這麼安靜的看了一會兒,明蘭的目光忽然變得堅定起來。
曹家!
心底悄然念叨一句,明蘭那堅定的目光之中,已然帶上了幾分銳利。
隻有終日捉賊,哪有終日防賊的道理。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待再睜開時,明蘭的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
二百騎兵,三百青壯,還有自己手底下的護衛,以及,麥小年所在的青鳥衛雨字營,足夠做很多事情了。
······
慶州境內,那處不知名的山穀處,山穀之外,硝煙四起,原本青翠碧綠的草甸,此刻就跟被狗啃過似的,到處都是坑坑窪窪,那些翻飛的沙礫土石也好似染上了一層墨漬,變成青黑,變成黑紅。
散亂的甲胄,躺在這坑坑窪窪之間的刀槍,以及那人與馬的屍體,濃鬱的血腥味,也被掩蓋在那刺鼻的硝煙之中。
山穀之外,數裡之地,西夏的軍陣依舊整齊,隻是與昨日相比,士氣明顯低了許多,不少士卒看向山穀方向的目光之中,都隱隱透著幾分畏懼。
穀口的宋軍步卒方陣比起昨日來,已經縮小了將近三分之一。
昨日一戰,持續了才不到兩個時辰,西夏方麵就鳴金收兵,全軍後退十裡,駐紮下來。
宋軍則占據了山穀,就地紮營,一百二十門火炮整齊的羅列在山穀之內,嵬名山通視為殺手鐧的重甲鐵鷂子,在那一百二十門火炮的輪番轟炸之下,才剛剛開始冒頭,就折損了將近三分之一,確確實實把嵬名山通給嚇了一跳。
攻城之時,他就已經見識過了宋軍轟天雷和火炮的威力,可那時宋軍擁有的火炮不過十幾門,可現在······
昨天的情形現如今仍舊曆曆在目,嵬名山通怎麼也忘不掉,昨日他下令鐵鷂子出動,準備一舉蕩平山穀內的宋軍,一戰而勝之時,那百多門火炮同時響起的聲音。
百多枚彈丸跨越將近一裡半的距離,落在鐵鷂子的軍陣之中,當場就給了這支西夏的王牌重甲騎兵迎頭一個痛擊。
鐵鷂子為何稱雄天下,靠的便是那一聲可當強弓硬弩的重甲,連大宋威震天下,以弓力強勁,可破鐵甲的神臂弩麵對鐵鷂子也隻能望洋興歎。
鐵鷂子鐵騎之間以鐵鏈勾索相連,一旦讓他們衝鋒起來,光是憑著一身精良的重甲以及人馬重量帶來的勢能,那便如同泄了閘的山洪,提了速的鋼鐵洪流,足以摧毀攔在麵前的一切障礙。
可那忽然冒出來的一百多門火炮,卻成為了鐵鷂子的噩夢。
在千裡鏡的精確觀察定位之下,鐵鷂子的位置徹底暴露在火器營的眼前,一直隱而未發的百二十門火炮直接實行精準打擊,將鐵鷂子的軍陣徹底打散。
要不是嵬名山通及時鳴金收兵,加上鐵鷂子確實是從屍山血海之中走出的百戰精銳,隻怕三千鐵鷂子,便要徹底葬送在火器營的炮火覆蓋之下了。
而宋軍付出的,便是穀口拖延住西夏左翼和右翼輕騎的那將近兩千前軍步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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