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又如何?不清楚又如何?”
這話一出口,鄭驍就有些後悔了。
徐章施然一笑,說道:“神武軍明文規定,新卒年齡最高不得超過四十,最低不得小於十五,軍中老卒,凡年逾五十者,便要自各營之中退下來,或是負責屯田事宜,或是發放路費,自行返鄉。或是留在軍中,擔任教習,負責協助新卒的訓練事宜。”
神武軍同屬禁軍,不同於那些臨時征召的廂軍鄉勇,因北有契丹,西北有西夏,西有吐蕃,西南還有大理,東北還有高麗,是以禁軍士卒,俱是常年服役的常備兵。
負責屯田事宜的,一般都是廂軍鄉勇還有由各地州縣之長招募的百姓。
早在數年之前,嘉佑帝尚在,神武軍草創之際,徐章就已經上奏嘉佑帝,改革軍製,行屯田之策,可惜還沒等這事兒落到實處,一連串的事兒就一件接著一件,把嘉佑帝弄得頭疼不已,也顧不上這事兒了。
西北大勝之後,徐章便曾上奏朝廷,在西北遷徙軍卒家眷,行屯田之事。
可惜朝廷一直沒能給出明確的答複。
直至如今,徐章在治軍十略之中,再度提及此事。
“鄭指使認為,神武軍較之捧日天武等禁軍之中的上四軍如何?較之河東禁軍又如何?”
鄭驍默然。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
“可若是朝廷當真依法實行,那那些老將軍們怎麼辦?”鄭驍仍不甘心。
徐章卻道:“鄭兄也說了,那些老將軍們!”尤其是在‘老將軍們’四字之上格外加重了語氣。
鄭驍怒氣已消,如何聽不出徐章特意強調的意思。
“就拿令尊鄭老將軍來說!今年鄭老將軍六十有七了吧?”
鄭驍點了點頭:“虛歲已然六十有八!”
徐章看著鄭驍說道:“鄭兄覺得,令尊如此年歲,是在軍中領兵,外出征討的好,還是在家榮養,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來的好?”
鄭驍愈發沉默,甚至有些不敢直視的徐章那灼灼的目光。
“再說了,帶兵打仗,是見費神又費力的事情,說句難聽的話,以鄭老將軍如今的年齡,若是此時掛印歸家,進行榮養,再活個二三十年絕不成問題,三十四年也不是沒有可能,可若是繼續在待在軍中虛耗······”
話到了這裡,卻又停了下來,徐章仍舊定定的看著鄭驍的眼睛,繼續說道:“若是鄭兄,是希望令尊繼續在軍中領兵,還是歸家榮養?”
“這······”
鄭驍臉上糾結之色一閃而逝,目光也變得堅定起來,直視著徐章:“為人子者,自然希望自家父親兒孫繞膝,長命百歲。”
雖然沒有直接回答徐章的問題,卻也沒什麼差彆。
徐章微笑著道:“推己及人,鄭兄希望一家人團聚,令尊能夠安享天倫,難道旁人就不這麼想嗎?”
“······”
鄭驍無言以對,不知該如何回答徐章的問題,事實上打心底裡,他已經被徐章給說服了。
“徐某這道奏疏一出,雖然掀起了不少波瀾,招來不少彈劾,可鄭兄又是否知曉,那些彈劾徐某的,究竟是什麼身份?”
麵對徐章一連串的發問,鄭驍有些發懵,他一聽到這事兒,就立馬氣衝衝過來找徐章興師問罪了,連自家老爹的反應都還沒來及關注,哪裡還有工夫去理會這些。
“今日之事,是驍莽撞了,還請徐侯見諒!”
鄭驍哪裡還有臉麵留在永平侯府,當即選擇告辭,紅著臉羞愧的離開了。
打發走了鄭驍,徐章還沒歇下,顧二便和長梧還有徐文就已經到了。
“鄭驍怎麼來了?”長梧一臉疑惑的問。
徐章還沒說話,徐文就先回答了:“還能因為什麼!”
細說起來,長梧和徐文兩個待在一塊兒的時間才是最長的,昔日徐章去揚州讀書,徐文便一直在盛家和長梧一道跟著盛維請的武學師傅習武,而且徐文的媳婦,可是長梧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姐,郎舅二人之間的感情,自然也是最深的。
“那他怎麼支支吾吾的走了?喊他也沒反應?”長梧若是繼承到了盛維的半點精明,估摸著就不會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了。
徐文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長梧身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種費腦子的事情不適合你!”
長梧急了,張大了眼睛瞪著徐文。
徐章趕忙出來打圓場:“你們三個怎麼湊到一塊兒了?”
顧二笑著道:“在門口遇到的!”
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徐章身側,一雙眼睛在徐章身上上下打量著,同時有些沒好氣的埋怨道:“永平侯莫不是忘了咱們這班兄弟,如此大事兒,也不提前知會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