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顧二的驚訝和疑問,徐章不予回答,仍舊自顧自的吃著剛剛泡好的春茶。
“吃茶!吃茶!”
還不忘招呼上顧二兩句。
“這可是今年明前的新茶,是餘大姑娘特意從雲南送過來的,生於高山雪嶺之下,以特殊的手法炒製揉捏而成,滋味和市麵上其餘的茶略有區彆,仲懷好好嘗嘗。”
顧左右而言他,徐章雖然沒有回答,可顧二卻已經從他的態度之中看到了他的答案。
“好好好!吃茶,我吃茶!”
顧二無奈的搖了搖頭,吃了兩口茶,才又提醒道:“曹氏眾人之中,以曹國仁為首,我雖和他接觸的時間不多,卻也能瞧出來,此人心思縝密,卻心性堅韌,胸有溝壑,可不是什麼善茬。”
“而且曹家乃是太後的娘家!”
尤其是最後一句,顧二重點強調。
徐章仍舊沒有回答顧二的問題,而起拎起茶壺,將顧二麵前的茶碗續滿,笑著問道:“仲懷入朝這麼久了,對於現如今的朝堂怎麼看?”
顧二愣了一下,沒有料到徐章的話題轉的這麼快,心裡覺得他是在轉移話題,可仔細一瞧,徐章神情凜然,又似乎是真的想說什麼。
“怎麼忽然問這個?”顧二疑惑的問。
徐章說道:“你先說說你的想法。”
顧二雖然覺得奇怪,卻還是順著徐章的話往下說:“現如今朝堂已然陸續趨於平穩,各有司衙門各司其職,上下一心,相信不日便可再現昔日先帝在位時的繁華。”
“哦?”徐章卻怪笑著看著顧二:“仲懷當真這麼想?”
顧二反問:“自然是真的。”
徐章端起茶杯,衝著顧二示意,二人又吃了一杯:“那先不說朝廷,就說軍中,現如今禁軍之中,各軍各營的情況。”
隻稍加琢磨,顧二就猜出了徐章這話的意思:“自年初開始,軍中便已經依照你上表的《治軍十疏》開始整頓。”
說道這兒,顧二忽然覺得有些嘲諷:“可除了捧日、天武、神衛、龍衛上四軍之外,其餘禁軍,吃空餉,喝兵血,軍中上下沆瀣一氣,軍士老弱兩極比例尤為嚴重,各軍都指揮使陽奉陰違,整頓之事,現如今已是舉步維艱。”
徐章上表的《治軍十疏》到底如何,顧二這個出身武勳世家的將門子弟,現如今神武軍的都指揮使比誰都清楚。
或許還不儘完美,可若是當真將此法在軍中徹底推行的話,定能一掃百餘年來大宋禁軍所積累之沉珂,不說讓禁軍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卻也有望將戰力提升至開國之初的模樣。
可現實的情況卻是,各軍統帥們不說陽奉陰違,可大多數也是處於消極怠工,陽奉陰違的情況。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朝廷的詔令頒布下去,卻又不大刀闊斧的推行,又如何能夠一掃百餘年積累下來的沉珂。
而且現如今各軍兵權,多數都是握在開國一脈的勳貴們手中,這些個延綿了百餘年的勳貴世家,哪一個不是族人眾多,而且他們在軍中經營多年,提拔過的將領不知有多少,勢力盤根錯節,實力深厚。
軍中百餘年的沉珂,要說和這些勳貴們沒有半點乾係,莫說是徐章了,就是顧二自己也不信。
“魄力!”
“決心!”
徐章看著顧二,說道:“若想重新整頓禁軍,便不亞於一次變革,若是沒有足夠的魄力,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沒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莫說是我這《治軍十疏》了,便是孫武在世,飛熊再生,怕也隻能望洋興歎,無可奈何。”
“······”
顧二凜然,雖然他覺得徐章的話略有幾分誇大的意思,可顧二卻沒法反駁,甚至在他心裡,對徐章的話頗為認同。
“哎!”
顧二歎了口氣:“你說的我何嘗不知,可現在這個時候,確實不是大刀闊斧的好時機。”
“現在不是好時機,那什麼時候才是好時機?”徐章卻反問道:“等西夏緩過氣來?還是等遼國揮師南下?”
“這······”
顧二不由得話音一滯。
“數年以來,在內天災不斷,**不絕,叛亂四起,在外又有西夏和吐蕃屢次犯邊,挑起戰端。”
“而今天下承平,謹言固然居功至偉,可軍中其餘將領,難道就沒有功勞了?”
“西北一役,禁軍折損近十萬,參戰禁軍各級將領陣亡者更是高達數百人,而今西北初定,天下始安,這個時候推行變革之法,實在不是良機。”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