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越來越沉, 天色暗得越來越快,一折騰也快到了暮傍時刻。
沈良州一動不動地站在落地窗前,長身而立, 玻璃窗上映出虛晃的影響。打火機燎起幽藍的火焰,映著他精致的麵部輪廓, 他半垂著視線,煙尾抵在薄唇邊。
煙圈很淡,蕩漾出來,從他眼前氤氳開。
他的情緒不太好, 平靜無瀾的眸色裡壓抑著洶湧的暗流。
顧嬈站在門口往裡掃了一眼, 暗想這人大概是個強迫症, 從房間布局到穿著, 什麼都一絲不苟。除了……他點煙的姿勢,微眯著眼時那個範兒, 隨意又散漫。
就是不知道他在這站了多久。
顧嬈原本是想把之前那話當玩笑的,卻又鬼使神差地轉了念頭。
纖細的手指勾起, 顧嬈剛剛抬手, 還未扣上門邊,沈良州轉過身, 眉梢微挑, “完了?”
他掐滅了香煙。
“嗯。走嗎?”顧嬈摸了摸腕間的手鐲, 纖麗的眸子從他身上劃過。
其實他心情好不好跟她沒關係, 他也不需要自己多餘的關心。顧嬈把今晚的多此一舉, 歸結為同情心泛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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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哪兒, ”沈良州打量了一圈兒,微皺著眉,似乎是在想合適的措辭,然後才幽幽開口,“找到這麼個地兒?”
他絞儘腦汁的委婉,還是能聽出來他嫌棄的意味兒。
顧嬈偏著頭,嗤了一聲拍了沈良州一巴掌:“你不待見也不用掛在臉上吧,再說這地方不醜啊。”
“下手沒輕重。”沈良州唇角微翹,伸手擄了一把顧嬈的長發。
其實也沒多麼糟糕,就是小了點,看著沒那麼亮堂。但是人家走得就是這個風格,外麵候場區設計成清吧樣式,仿中古世紀法式風格,有彩色玻璃窗的吊頂,挺小資情調。
事實證明,看電影不是什麼好提議。國慶在即,噱頭足夠自帶流量的影片檔期都往黃金時段排,這幾天不剩什麼了。
連帶著電影院都有點冷清。
顧嬈挨著一部一部影片看簡介,覺得這玩意兒真的無聊到了極致。就一部小眾的文藝影片,似乎還值得她在這裡耗上兩個小時。
“誒,你想看……”顧嬈扭過頭,想要詢問沈良州的意思。
她剛側過身,就撞到了他的手臂。
沈良州手裡端著兩杯飲料,猝不及防地被撞了一下,大約是怕灑到她身上,下意識地往自己這邊傾斜。
這下飲料悉數澆到了他身上。
“……”沈良州掀了掀眼皮,略微無言地盯了顧嬈幾秒,薄唇裡掉落幾個字,“你的拿鐵可可。”
顧嬈看著他衣服上深色的印記,扯了下唇角。
她的腦海裡詭異地湧出來一條關於口香糖的廣告,然後她不受控製地開了口,“現在是你的拿鐵可可。”
“你跟我衣服有仇?”沈良州寡淡的視線不聲不響地從她麵上掠過,像是鋒利的刀在刮砧板上垂死的魚。
“自信點,關衣服什麼事兒,我頂多跟你有仇。”纖麗的眸子是微挑的,殷紅的唇是彎著的,她笑得挺招人恨。不得不說,她今天的行為看上去,似乎格外喜歡和他的衣服過不去。
“好了,彆那麼小氣。”顧嬈被盯得毛骨悚然,輕咳了一聲,“大不了你把風衣的賬單也發我唄。”
“你可以再請一場。”沈良州嗤笑了一聲,“反正我不介意。”
“誒,我剛就想問你,沒什麼有意思的片子,”顧嬈指了指簡介,“文藝片你看嗎?”
“你隨便。”沈良州擺了擺手,明顯對這些興致缺缺。
顧嬈搖了搖頭,全當是自己一個人來。沈良州倦乏地等在她身旁,冷不丁地問了一句,“不能包一場嗎?”
“那你不如回家自己投一個。”顧嬈晃了他一眼,像是看傻子似的。
沈良州硬是沒有聽出來,甚至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可以,那你跟我回家嗎?”
顧嬈忍無可忍地笑了笑,後槽牙咬合,“氛圍,氛圍懂嗎?”
好多時候,來電影院看得壓根不是電影,而是情懷和氛圍。不過看樣子沈良州不理解這種樂趣。
“行,我的錯。”沈良州舉手,無可奈何地做投降狀。
前台的售票小姐忍俊不禁,“你男朋友對你真好。”
“不是我男朋友。”顧嬈斂目,輕淡的笑了笑。
她倒沒把關注點放在“男朋友”三個字上,她比較好奇,售票員怎麼得出來對她很好這個結論的。
“啊?”售票員稍怔,眼神在兩人之間晃蕩了幾圈兒,斟酌著開口,“我看你們挺般配的。”
顧嬈似乎覺得來氣,微微眯眼笑了笑,指了指沈良州,“這樣的,求生欲不高,容易發展成前男友。”
售票員掩唇低笑出聲。
“那你給我個發展成前男友的機會。”沈良州握著她的後頸,眸色沉了沉。
顧嬈側過臉,眨了眨眼,“你說話那麼氣人,不能擁有我這樣的小可愛。”
沈良州沉默了幾秒。
顧嬈猜他可能很想問問自己要不要臉,不過人很給麵子,強忍著沒吐槽。付款的時候他倒是抬了眼,賬單還是他結的。
“不是我請你嗎?”
顧嬈剛張了張唇,沈良州不溫不涼地晃了她一眼,很不以為意,“小丫頭付什麼錢。”
說完他的視線劃到售票員遞過來的電影票上,隨意道,“這東西我覺得沒勁兒,不如你欠著吧。”
“下次?”顧嬈白了他一眼,唇角微勾,“沒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