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繃著一根弦,這時候自然是鬆了一口氣。
顧嬈按了按額角,從頭開始捋戲份。
“你放鬆點,你在徐導這兒已經算是破紀錄了。算是失誤最少的了。”霍翊難度比她小,心態也挺好,怕她想不開,還安慰了句。
“謝謝。”顧嬈翹了翹唇角,“不過我也覺得感覺不對。”
她自己其實心裡也不滿意,覺得缺了什麼,但一直找不到缺失的點。
霍翊啞然失笑,他還算是多管閒事了,完美主義者碰到一起還能怎麼著啊?達不到心目中的水準,隻能死磕啊。
“喝水嗎?”霍翊向來紳士,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水杯,先遞給她。
“謝謝。”顧嬈也沒謝絕他的好意。
說話間,她聽到一陣聲響,沒心情搭理,眼皮也不抬一下。實在是被吵得厲害,抬眸掃了眼。
也不知道誰又來劇組湊熱鬨,架子還不小,製片人笑得跟彌勒佛似的,停著將軍肚樂嗬嗬地迎上去了。
老於擅長應酬,向來八麵玲瓏,一點都不稀奇。不過難得的是徐臻起了身,他可是一直對人際往來抱著佛係的念頭,這會兒還挺客氣地,“呦,那股風把您吹過來了?”
實在是百年難得一遇,顧嬈的視線多停留了一秒。不看還好,看完這一眼,她眼皮一個勁兒地猛跳——
沈良州。
沈良州的視線也穿過遮擋的人群,直直地望進她的眼底,無聲無息地對視。兩道視線在半空中相撞,沒激起什麼情緒,但存在感強烈,難以忽視。
他的視線實在稱不上友善。
方才兩人低聲說話,距離不免靠得有些近。霍翊側著身,身體微微向她傾斜,剛好遞過來一瓶水,她接了一把。本來什麼事也沒有的,沈良州那個角度看過去就很微妙。特像是她跟霍翊在咬耳朵,借著一瓶水調-情。
顧嬈著實尷尬和冤屈,不過這時候,她還真不能跑過去解釋。
沒必要,也不像個樣子。
對視不過兩秒鐘,兩人匆匆地撤回了視線。
沈良州像是無意間掃了她一眼,麵上不動聲色地牽起一抹笑,“我怎麼聽著徐導這麼不情願呢?怎麼,您還急著趕人走?”
顧嬈也垂了視線,她是真的不太情願。但她還是隨著其他人客套性地打招呼,純粹當作不熟。
見了鬼了,他來乾嘛?
“哪能啊?”徐臻皮笑肉不笑接話,“我這不是怕冷落了您嗎,有沒有感覺到如沐春風的關懷?”
徐臻鮮少跟人陰陽怪氣地開玩笑,這還是在記仇,就為著上次酒桌上,沈良州無心的提了一句自己被晾了半天,徐臻耿耿於懷呢。
不過他跟沈良州相熟,也沒什麼顧慮。他也是個少見的主兒,放著大把家產不繼承,跑到娛樂圈當導演,家世好自然一路綠燈,不過還是依仗著他自己有本事。從小就在酒會上跟沈良州打照麵,損死對方實屬正常。
“您還越活越倒回去了,小心眼。”沈良州輕嗤了一聲,“我就是久仰徐導大名,過來欣賞一下您挑的人的演技。”
說著他掀了掀眼皮,“您的男女主演不僅演技好,看起來似乎還很默契。”
顧嬈無言,權當做沒聽見。
“貴賓席一分鐘一萬,接受現金、信用卡和轉賬。”徐臻不耐煩地一指他坐的位置,“要麼給錢,要麼趕緊滾蛋。”
沈良州真撕了張簽名支票隨手一拍,跟個大爺似的,散漫地癱在那兒,“那我包長期。”
“……”徐臻也沒打算跟這個神經病耍貧,掃了眼時間就進入了狀態,把人撂在了一遍,“繼續。”
顧嬈抿了抿唇。
雖然她挺注重自身的修養和責任感,但這麼個人一直在旁邊,她還真做不到一點兒都不分神。渾渾噩噩過了十來分鐘,又開始了。
她很想死。
怕極了待會兒狀態不佳,萬一被徐臻當著麵批評得狗血淋頭,太丟人了。她閉了閉眼,權當做沒沈良州這人。
霍翊就在她旁邊,自然將她的表情和小動作儘收眼底,略微詫異地拽了她一把,“你是不是有點緊張啊,我覺得你狀態不對。你要不要停一會兒?”
一縷不善的視線像破空的冰刃一樣,落在他的手上。
太窒息了。明明什麼也沒做,就因為不湊巧的一幕,她總有種被捉奸的錯覺。
顧嬈眉心挑了挑,也不想抬頭看沈良州具體是什麼神情,隻飛快地扯回了手,像躲避病毒一樣,又快又急。
霍翊:……
沈良州挑了下眉,見到她避如蛇蠍的動作,無聲地扯了下唇角。
不少人目睹了這麼一幕,空氣中一時之間陷入沉寂。
顧嬈意識到自己動作的不妥,輕咳,麵不紅心不跳地胡謅了句,“沒事,剛剛胃有點兒抽筋兒,現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