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裡風平浪靜了許久。
國內上半年一直沒什麼大新聞, 娛樂圈風平浪靜, 不管是號稱圈內紀-檢-委的微博大V還是各大論壇, 都沒有什麼大料爆出來。安逸久了就有人懷疑是不是在牟著勁兒等競逐國際獎項時爆料。
——基本有那麼點規律, 每次國內外獎項競逐,一定有大瓜爆出來。
結果一扯出來就是最難堪的吸Du。
朝陽群眾再次搶占C位, 一起聚眾吸Du的惡性事件鬨得紛紛揚揚,幾個知名的演員、製作人在奢侈品前亞太區負責人家中窩藏du品、piao娼,性質惡劣得震動全國。
娛樂圈什麼都能洗白,唯一一條吸du,是死穴。
說實話這圈子很怪,出軌、離婚、家暴、耍大牌,隻要圈子裡有人脈不被封殺, 還有劇本和活動接就不是什麼大事。時間一長, 有了作品和口碑,在上綜藝節目博個好感度,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砍。但是一旦跟du品扯上邊, 公眾就能抵製一輩子。
事情出來的時候顧嬈在巴黎。
戛納電影節得獎消息一出來, 國內的華晟獎入圍名單公布, 她連續入圍了最佳女配、最佳女主和新人獎。
國內外的記者媒體對著她圍追堵截,一頓炮轟後出個門就得重重武裝。應付倒是不遺餘力,但是這種模式天天開啟,她就有點不勝其煩了。
劇組的拍攝基本都收尾了, 顧嬈趁著這時候直接改了航班, 權當做給自己放假。
巴黎的夜晚曼妙, 從上空俯瞰如同上帝向這個城市撒了一把黃金,璀璨的金色向塞納河兩岸綿延。
顧嬈正在二樓聽歌劇,有人進來,俯身說了一句,“顧小姐,外麵有人找你。”
原本打算率先回國的喬安,臉色凝重地出現在了這裡,“你是不是沒看新聞?”
網上鬨得正熱的那件吸du案顧嬈也關注過,她隻覺得發生的正是時候,可以轉移一下話題。結果這事兒七彎八繞,扯回到了她頭上。
屋主是先前騷擾顧嬈的那個負責人,顧嬈懷疑過他吸du,怕他起歪心思在酒水裡下過東西,加上當時似乎有人在視奸,她還去警局驗了血。
結果顧嬈當時生出的顧慮還真就不是空穴來風。
網上很快有人爆料自首,說這個負責人聯合幾個富二代、導演潛規則,強迫彆人跟他們同流合汙,還爆料了幾次吸du事件,其中就有顧嬈去飯局那次。
一時之間網上炸了鍋。
喬安本來都到了機場了,看到消息風風火火又趕了回來,“現在有營銷公司帶節奏,你也彆發聲,誰舉報誰舉證,這事好辦。你之前驗血的單子呢?”
“在家,我讓人給你找。”顧嬈翻了翻爆料的長博,按了按眉心,“不過……”
喬安以為她在顧慮這種未卜先知的舉動,會引人反感,當即寬慰她,“彆人可以帶節奏,你也可以,本來就是生了疑慮,想解釋不難。”
顧嬈其實是想說,警局報告用的是真名。
那上麵的名字,不是宋清和,是顧嬈。
顧嬈最開始用的都是自己的身份證明,隻不過拿錢買了宋清和的檔案做誤導。沒拿來違法,隻是如果有人刻意調查她的身份,看到的會是彆人的檔案。
宋清和家境很一般,她需要錢,顧嬈需要一個人掩人耳目,所以最初就是場交易。
說是互換身份,其實並不太準確,顧嬈還沒蠢到放心一個陌生人的份上。
宋清和替她待在國外的時候,也是有人二十四小時監控的,更何況想換身份哪有那麼容易,隻是外形相似,又不是DNA相似,再加上多年的習慣之類,真想上演一場雀占鳩巢無異於癡人說夢。
而且她一回國,家裡人其實就已經知道了。
所以顧嬈從一開始就沒擔心過宋清和那邊會出什麼幺蛾子,隻打算隔個兩年再說。
“澄清吸du這事好說,我檢驗報告還在,不過剩下的你讓我再想想。”顧嬈閉了閉眼,“這事能不能冷處理?”
顧嬈早在離開飯局時就做了準備,她信不過人,當時就去了警局驗血,報告日期一清二楚,這件事不難澄清。
但是她一點都不想拿自己身份公之於眾。
“你開什麼玩笑?”喬安詫異地打量著她,“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這事兒被人揪著不放,以後還得沒完沒了。”
“那就我自己處理。”顧嬈淡淡地抬了抬眼,“這件事你不用管了。”
“你怎麼……”正說話間,喬安手機震動,她看了眼消息,臉色沉了下來。
她迅速地瀏覽了幾條,“你以前有前男友?”
“什麼?”顧嬈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你自己看看。”喬安沉著麵色將手機遞了過去。
短短半個小時,新的爆料又出來了:宋清和高中初戀曝光,男主角惹事兒入監獄。
顧嬈坐直了身體,忍不住皺了皺眉,“荒謬!”
顧嬈萬萬沒想到,還真有人會在這層身份上下文章。
這條爆料雖然說得有鼻子有眼,但是顧嬈利用宋清和這條檔案之前就有她的資料,如果真有這麼一出,她一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照片裡的人具體是誰,選的角度十分曖昧,還真能讓人信幾分。
先前顧嬈接了拒絕du品的公益電影,分文不取,網上還還是讚揚聲為主,上了熱搜。這下直接被人拎出來跟這事放到一起,陰謀論都出來了:
作賊心虛,以此來洗脫愧疚。
這段時間她的電影正入圍了各種獎項,國外認可,紅毯鍍金後有沒有國內獎項加身都是實至名歸。要是真被爆出來黑料,不論真假,一旦鬨大了,想一點都不受影響不可能。就算國外把這東西看得很淡,國內她真能被罵死。
媒體輿論看著沒什麼實質性傷害,不過真到了全民公憤的地步,出門能被人一口一個唾沫淹死。
不論是時機還是事件,對方都拿捏得恰到好處,選在她即將風光無限的時候致命一擊……
這得多恨她?
這麼久遠的照片都能找出來,再加上照片裡那男人的劣跡一利用,網上的謠言一瞬間提了可信度。
畢竟大部分人都相信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這事兒在兩個小時內愈演愈烈,沒有龐大的財力和人脈並不可能,就算真是什麼對手,也不會砸這麼多錢往死裡折騰人。
顧嬈原本心底有了懷疑對象,不想暴露身份的話,大不了就威逼利誘都用上。說句實在的,她都想感歎一句好手段了。
但現在看來,她不覺得池相思有這個能量。
喬安因為這事兒的急轉直下急得焦頭爛額,偏偏顧嬈還能耐著性子,等她一堆電話應付完,就瞧見顧嬈淡淡地笑了笑,“我在國外待一個星期再回去,這事兒如果棘手,你就不必太費心。”
喬安正欲問她,就收到了消息,“回國,宋清和的事不必處理。”
顧嬈也不是瞬間找到了多好的解決方式,她剛剛接到了同樣的消息:
在國外玩一周再回來,不用你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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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良州陪著顧嬈在西歐玩了一圈兒,國內的血雨腥風顧嬈半點沒感受到,左右有人接管了,她倒覺得省心。
沈良州陪著她在國外玩,對先前的事倒是隻字未提。
不過大體動態她還清楚。
頭兩天,輿論幾乎是強製性的清理和壓製,網上的控評手段粗暴地聞所未聞,質疑聲正愈演愈烈,造謠生事的博主已經被起訴。隔了沒幾天的功夫,最初爆料的人承認自己嘩眾取寵,被警方帶走。驗血報告流出,有帖子隱晦地指出顧嬈真實身份,但輿論在往可控的方向走。
不知道具體砸了多少錢,雖然馬甲掉了,不過一提“顧嬈”兩個字,消息就會被自動限流。
幾乎是雷厲風行的解決手段,就是有點兒太燒錢。
今天沈良州似乎有事,顧嬈也沒非拽著他一起,自己一個人去看秀。秀場在一個歌劇院附近,高亢的女聲飄了出來,盤旋在附近的建築群上空。
“嗨,Irene,我讓助理去接你了,她沒見到你嗎?”西蒙托著她的手肘,笑眯眯地拉著她轉了一圈兒,略微有些詫異,“你來得這麼早。”
一隻暹羅貓趴在他的肩膀上,對著顧嬈討好式地叫了一聲,然後又仰著高傲的頭顱,對人愛搭不理的模樣。
這是一場內部設計作品審核,用的是今年Dior的春夏秀場,鎂光燈和節奏感強烈的背景音樂聲色交糅,水晶台麵設計得十分獨特。據說是一個新銳設計師的作品,素有“時尚街教父”之稱的西蒙很看好她,一直強烈要求她來看。
顧嬈正好也沒什麼事,索性過來看看。
“這不是架不住你這麼熱情嗎?”顧嬈彎了彎唇角,輕笑著拖長了聲音,“不過你還好意思說多歡迎我來,剛剛我可是不小心看到,某人在後台跟一模特調-情。我在旁邊站了十幾分鐘都沒察覺,滿心滿眼都是那些腿長腰細小妖精。”
西蒙輕咳了一聲,剛剛還熱情的臉色瞬間垮了。
他蔫蔫地哼哼了一聲,“你這就是跟你哥待久了,說話還挺不饒人,你以後少跟他玩,彆被他帶壞了。”
顧嬈還沒說什麼,西蒙冰藍色的眼眸上下打量著她,懶洋洋地眯了眯眼,“再說了,和你一比,我這裡哪裡還有妖精啊?”
“雖然有恭維的嫌疑,”顧嬈嘖了聲,略微頓了頓,“不過這話我愛聽。”
玻璃台麵上,模特踩著水晶鞋走秀,不過和顧嬈預想的不一樣,這不是什麼下一季的高級定製審稿……古典優雅的、高貴奢華的,簡約流暢的,帶著鏤空、刺繡、褶皺、蕾絲的裝點的,以及隻有立體裁剪的設計,各式各樣的風格。
T台上展示的,是婚紗。
無一例外。
顧嬈略微訝異,側過臉來,以手掩唇低聲問了句,“你絞得這個徒弟是主攻婚紗的嗎?我記得Eros隻有一個婚紗係列。”
Eros集時裝、箱包、香水和高訂晚禮服幾大產業鏈,以高訂晚禮服為主,和大多數奢侈品一致,基本沒有婚紗設計。
婚紗是時裝產業中比較獨特的一個存在,占據獨家地位的婚紗品牌往往是自成一脈。
西蒙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目光閃了閃,打了個哈哈,“還好吧,她能駕馭不少風格,基本你能鐘意的所有風格她都能設計。”
“你打算讓Eros進軍婚紗?”顧嬈心底有些困惑,略微委婉地提了個醒兒,“恕我直言,這幾個風格和其他幾家太像了,很難超越其他品牌的影響力。”
設計師最注重培養自己的風格,她不太理解西蒙推崇她什麼。這裡的婚紗風格不一,似乎刻意地模仿了各大奢侈品,從極簡主義到極繁主義,幾乎隔幾套就換風格。
每一種風格都十分有張力,就是模仿痕跡太明顯,還不統一——
如果不是西蒙說這是原創設計,她都懷疑這就是其他婚紗品牌的設計師作品。
西蒙似乎沒太在意,或者心思不在這裡。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專心看T台,“你就告訴我,你最喜歡哪個風格哪一款,幫我做個判斷。”
“這就彆了吧,”顧嬈擺了擺手,直搖頭,“你都在這兒,我就不用班門弄斧了吧?”
“你就專心看,有想要……覺得合適的就劃下來。”西蒙將冊子和筆塞回了她手裡,將她的臉轉回秀台,“我相信你的眼光。”
顧嬈說不出來哪裡不太對勁,也沒有深究,繼續看這場走秀。
西蒙見她終於把注意力放回了婚紗上,舒了一口氣。
貓咪從西蒙肩膀跳了下來,爪子撓了撓他的褲腿。西蒙煩躁地拿腳尖碰了碰它,一低頭才注意到,身側靜音的手機振動,消息框裡彈出來一條消息:
【怎麼樣了?這些婚紗有她喜歡的嗎?】
來自沈良州的消息。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西蒙覺得自己腦仁都疼,他強忍著打電話吐槽的心情,深吸了口氣。
幾天之前,沈良州找到他。沈良州想給顧嬈一個驚喜,因為摸不清楚顧嬈到底最鐘意什麼,他心血來潮,讓顧嬈自己挑。
但既然想以驚喜的形式,自然不能讓顧嬈知道事情緣由。
所以西蒙煞費苦心地搞了一場所謂的內部審稿,請顧嬈來看。
西蒙不動聲色地掃了顧嬈一眼,手指扣了扣設計稿,低頭給沈良州回消息。
“我服了,你找的這個女朋友眼界高,她這人太挑了,已經過去39套婚紗了,她一件都沒看上。”
不等沈良州回複,西蒙劈裡啪啦地敲了幾行,“這是圈子裡十來個設計師的設計,要是讓這些人知道,估計殺人的心都有。再這樣下去,你也彆指望挑珠寶和婚鞋了,太難伺候了。”
沒有什麼所謂的新人,所有的婚紗設計全部出自婚紗各大品牌的設計,來自各個國家頂尖設計師原創手稿。
這也是顧嬈覺得風格各異的原因。
要不是西蒙臉麵大,還真沒幾個人叫得動這些不缺名利又脾氣古怪的人。
西蒙想得很輕鬆,這事兒簡單啊,等這場秀一過,觀察觀察顧嬈鐘意什麼就好。
然而,我日你哦,她一件都沒看上。
準確的說,雖然顧嬈在認真地找不錯的,甚至細致地將感受都記錄了下來,但是西蒙還沒瞎,看得出來沒有一件能讓顧嬈眼前一亮。
西蒙的吐槽還沒結束,沈良州將電話打了過來。他扭頭向顧嬈致歉,起身找了一個清淨的地兒。
轉頭笑容就蔫了,西蒙煩躁地抓了抓淡金色地碎發,眯著眼睛劈頭蓋臉一頓,“老子不乾了,你自己來吧,她一件都看不上,這麼困難的世界難題,你留著自己攻克吧。”
“你之前不是還跟我吹,什麼婚紗的魅力是無法想象的,所有女人見到婚紗就會放下一切。欸,你不覺得打臉嗎?”沈良州輕嗤,低沉的嗓音裡嘲諷不加掩飾,“你不還跟我說你跟嬈嬈認識得久,比我了解她嗎?”
“你吃檸檬了嗎,這麼酸?”西蒙反唇相譏,“你了解她你自己挑啊,Irene跟彆的女人那是兩個段位,一種是剛入世的小狐狸,她就是那種修煉千年的狐狸精。我技窮了,我不乾了。”
西蒙心說,反正顧嬈什麼都看不大上,還不如直接隨便挑一件。也不想想她是什麼身家,好東西都見慣了,幾百年也撞不上能讓她眼前一亮的時候。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數兒,我覺得隻要是你自己送的,送什麼東西都行。”西蒙打了個嗬欠,懶洋洋地說道,“反正除了市麵上的,我能搞到的獨此一件的東西就這些了,她看不上我也沒辦法。”
“我上次在你家不是還看到一件嗎?那件……”沈良州淡淡地開口,話說了一半兒,就被西蒙打斷了。
“等會兒,你說的那份設計是我送我徒弟的,這主意你就彆打了。”西蒙百無聊賴地提了提腳邊的暹羅貓,“我也沒什麼送她的,她這些年不容易,你就彆奪她所愛了吧?”
“我不奪她所愛,”沈良州輕笑了聲,“我說的不是你那份設計稿,是你家那件藏品,我覺得嬈嬈一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