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身上穿是淺灰色polo衫,後背布料已經被他汗液潤濕成了暗灰色,確是很大出汗量。
人在越緊張狀態之下,微表情越真實。這下子,就算不用渝昔說,群眾都能看出中年男子異常了。
渝昔笑起來,卻讓中年男子遍體生寒,“先生你給這位女士看所謂遠房親戚由瘦變胖康複照片,口說無憑,你怎麼能證明他不是由胖變瘦呢?說實話短時間內一個人胖瘦差異這麼大,我合理懷疑先生你是不是吸食了致成癮藥物。”
此言一出,圍在旁邊聽到人都嘩然了,臉上惶惶然,紛紛往後退幾步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站在渝昔身後裴喻洲也微微一愣。
中年男子瞳孔震悚,喝到:“你在胡說些什麼!”
“說實話還真有點像……你看這人臉色這麼難看。”
“就是啊,而且這是室內,打著大空調呢,他怎麼還流汗流成這樣?”
“不好說吧,哪個吸|毒膽子這麼大還敢來醫院?但我覺著醫托是沒跑了,你看他這麼緊張,結果人又一問三不知。說是很了解這個病了,結果病理知識還不如一個小孩兒來多。”
“誰知道呢,說不準是因為沒錢買了才選擇做醫托了吧……哎喲看著好嚇人,我們彆靠那麼近。”
中年男子被議論聲包圍,目眥欲裂,怒道:“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可以告你們誹謗!!”
“哎是不是該報警啊!有人報警了嗎?”
“報吧報吧,誒,趕緊去告訴護士醫生吧,出這麼大事。”
人群竊竊嗡鳴傳入中年男子耳中,一陣天旋地轉,他大喊,“我說都是真!這個小孩他懂個屁,他懂什麼,他都是亂說!”
渝昔臉上不見怒意,仍是一派淡定自若,繼續逼問他:“那麼你知道什麼是糖尿病病人蜜月期嗎?我在排隊時掃了一眼這位小姐藥單上劑量,我猜這位小姐兒子很可能就處於這個階段內。”
大媽震驚地看著渝昔,藥單都差點拿不住……居然真被他說中了。
“1型病人蜜月期本就比2型短暫很多,如果在此期間好好接受治療,科學控製飲食話,蜜月期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延長。如果我不懂,那你懂什麼,懂得害人嗎?”
四周竊竊聲變大,眾人開始附和,“就是啊,你懂什麼?”
“你說呀!在醫院害人,做人也不知道積點德!”
這裡很多是病人或者是病人家屬,生病滋味本就很不好受,現在還看見一個打著給人希望幌子害人精,瞬間就引起了眾怒。
中年男子突然打起了哆嗦,從背後看他簡直就是個風燭殘年老人,“閉嘴閉嘴閉嘴!!!”
這人開始四肢痙攣抽搐,手在空中揮舞亂打。明明打是空氣,他卻憤怒得脖子上青筋都冒了出來,像是發了瘋。
眾人被嚇到了,四散開來。
渝昔眉目冷淡,知道他這是吸|毒導致神經高度緊張下出現了幻覺。
這麼大動靜終於引來了醫護人員注意,現在正是很忙時候,護士聲音無奈地在人群後響起,“請不要聚在一起造成過道堵塞哦,要取藥請去大廳排隊掃碼……”
話未說完,她詫異地看見一個身形瘦削中年男子破開人群要衝出來,嘴裡還罵著一些不乾不淨臟話。
渝昔皺起眉頭想要阻止他逃走,卻被裴喻洲拽住手腕不讓他上前,“等會!”
他不悅地抬起眉眼看向這個從出現就態度有些奇怪男人,不待他發問,就突然看見大廳突然衝進來一批穿著警服人。人群大呼著自動讓開廣闊通道,領頭警察迅速將中年男子製服,旁邊另一個警察就拿出對講機說了幾句話。
很快一隊穿著便服警察就壓著好幾個人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這些人中男男女女都有,臉上表情都很灰敗。
渝昔初來乍到,就遇上這麼刺激一幕,饒是沉靜自製如他也露出了些驚訝神色。
看到這種情形,大媽不敢深想,一陣後怕,對渝昔連連道謝。
渝昔還是第一次接受彆人謝意,有點無措,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生硬:“不用。”
大媽本不欲多留,想趕緊去把兒子藥給取了,卻被那個俊秀少年喊住。
少年眼睛裡有光,他說:“黑夜難熬,但黎明一定會來。”
“請您相信科學。”
大媽心頭一酸,眼睛倏地一紅,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兩人站在一塊沉默了一會兒,裴喻洲率先打破沉默。
“小朋友,你知道你剛才那樣做很危險嗎。”裴喻洲低頭看向渝昔,用是陳述句。
“你知道他是騙子。”渝昔用也是陳述句。
“對,我知道。”男人大方地承認,也等於承認了一開始他讓渝昔證明中年男子是騙子行為隻是在逗趣罷了。
渝昔不欲與他多談,抬腿就要走。
“哎!”裴喻洲還是第一次見性格這麼古怪人,居然不生氣也不質問自己,但那眼神一看就是誤會了。雖然他也不在意彆人誤會他,但一想到少年那雙清淩淩眼睛,就莫名地不太想被他誤解,於是叫住他。
“小朋友,見義勇為是好事,但還是要注意方法和自己安全。”裴喻洲語氣慢慢嚴肅下來,“醫托一般都是團隊作案,會有人接應他,或者是還有他搭檔擔心他失手,為了不空手而歸,會在另一處行騙,剛剛樓上被帶下來那些人你也看到了。”
“不過,他們這個情況更特殊一些。吸|毒這個我是真沒有想到,小朋友還是挺聰明。”裴喻洲又恢複了那副不太正經模樣。
“聰明人該用聰明辦法,下次記得找警察叔叔。”
渝昔不覺得自己被教育了,對他來說,能讓他學到知識話就是值得聽話。特彆是剛來到新環境,他確需要多了解一些生活常識。不過……
“你怎麼知道提前那麼早就知道他是醫托,還提前告訴了警察呢?”
警察衝進來時候所有人臉上表情都很震驚,隻有男人淡定自若,很明顯這個情形在他意料之中。所以很可能報警人就是他,攔著自己時候隻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和拖延時間罷了。
“因為不久之前那醫托同夥之一就找上了我,不過我沒上當而已。”裴喻洲說完便轉身走了,連聲招呼也不打。
就算渝昔再沒生活常識他也知道醫托目標應該會更傾向於騙婦女和老人,可剛才男人,高、帥,看上去事業有成,冷著臉時候還一副嚇人模樣,看上去怎麼也不應該是醫托目標才對啊。
渝昔還沒想通,就見那男人又停了下來,漆黑眼睛看著他,說:“小朋友,你那句話是為了安慰人,還是你真是那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