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養的孩子,就怕和原家裡人聯係,更何況買來的。
兩個家庭似乎都抱著這個想法,原身和妹妹十多年彼此杳無音訊,都不知道對方在哪裡,書中隻描述妹妹的遭遇,沒有地址。
但顧晨琢磨,沒有不透風的牆,肯定會有人知道。
顧寶地沉默好一會:“怎麼忽然問這個?”
顧晨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低下頭:“就這麼一個親人,想看看她過的怎麼樣。”
顧寶地又是長久的沉默:“你最好彆有認親的想法,那家人惹不起。”
顧寶地作為赤腳醫生,每年都要去鄉鎮或縣醫院培訓,有一次認識了個同行,聽到他來自顧家村聊起了這事。
這個同行,和買原身妹妹的那家來自同一個村。
說那傻子彆看又傻又凶,但是那家人唯一的孩子,不僅父母,就連在縣城當公安局副局長的叔叔都極其疼愛。
前些年為了治病到過省城去過首都,後來發現真不治不好才死了心,改成好吃好喝的養著。
這年月,大隊書記都高高在上,縣城的副公安局長,那是很大很大的官了。
那家人很明顯把寄托放在了下一代,希望買來的童養媳能生個健康的孩子。
顧寶地叮囑好一番還是把地址告訴了顧晨,找機會遠遠看看就行,千萬彆打彆的注意。
與此同時,張家莊村口的河邊,洗澡的人群村民散去後,各家各戶婦女趁著晚上涼快,三五成群結伴,端著盆,搓板來洗衣服。
張香蘭選了個遠離人群的位置,一邊洗一邊不時張望,好像在等什麼人。
“香蘭,我來了。”王向東鬼鬼祟祟從小路鑽了出來,他白白淨淨,即使下鄉好幾年了,依然有著城裡人特有的氣質。
走到河邊,他蹲下,用臉盆盛滿水泡上衣服,看了眼張香蘭痛心疾首道:“那麼多衣服?香蘭,你受苦了。”
“不苦。”張香蘭低下頭,洗衣服哪裡苦,村裡哪個女人不洗衣服,能來到這暫時離開那個家,是她每天最放鬆最幸福的時刻。
瞧瞧無人注意,張香蘭一把扯過王向東的衣服,放到自己盆裡。
王向東一臉幸福的笑容:“
香蘭,你對我真好。”
張香蘭紅了臉:“你洗不乾淨。”
鄉間的夜晚很美,風是涼的,水裡的星星被打散成片片粼光又重新彙聚。
還有比這更美的。
“香蘭,你再忍一段時間。”王向東信誓旦旦保證道,“家裡給我來信了,最遲今年春節我就能回去,到時候你跟我一起走。”
張香蘭眼睛亮了下,很快又黯淡,她假裝擦汗,擦掉奪眶而出的眼淚,低聲道:“恭喜你。”
王向東頓時不高興:“什麼叫恭喜我?香蘭,是咱們一起回去。”
張香蘭搖搖頭:“我哪裡都不去,就待在這裡。”
“你會死的,那個傻子早晚會活活打死你。”王向東忽然靠過來,抓住張香蘭的手腕,“香蘭,你要敢於反抗,都新社會了,買賣人口犯法,什麼縣公安副局長,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張香蘭用力掙脫,她常年乾活,彆看瘦,手勁不小,直接把王向東給推到了地上。
張香蘭連忙道歉:“對,對不起,你沒事吧。”
王向東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歎口氣:“香蘭,你還是不肯接受我嗎?”
張香蘭沒回答,悶著頭繼續搓衣服。
她不是不想接受,而是沒有資格接受。
一個買來的童養媳,就像籠中小鳥,命運早就注定了,自由都沒有,更不敢奢望愛情。
雖然,王向東那麼好。
從來沒有人對她那麼好。
“王知青,你以後肯定會找個好媳婦。”張香蘭偷偷看了眼麵沉如水,明顯生氣的王向東。
王向東大怒:“我就喜歡你,彆人再好也是彆人。”
這句話,讓張香蘭的心像被什麼狠狠撞了下,她差點沒忍住。
王向東呼口氣:“對了,你讓我打聽的事有消息了。”
張香蘭頓時睜大眼:“真的,我哥哥.........他在那裡?過的好不好?”
王向東搖搖頭:“不好,你哥哥前幾天割麥子暈過去了。”
張香蘭手裡的衣服掉到盆子裡:“暈了?是中暑嗎?”
王向東有個同學的朋友在顧家村當知青,當下把了解到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