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彩雲母親哪裡肯承認,嘴硬道:“沒,就這一點,你看啊,結婚那麼多年你啥都沒彩雲買過,她體諒你,可我這個當娘的看著心裡難受,人家的閨女披金戴銀,我家閨女憑什麼隻有個結婚戒指?”
顧明亮氣的險些沒忍住。
他也想買啊,可工資卡一直在郭彩雲那,平常按月發的零花錢隻夠最基本的開銷。
顧明亮耐著性子解釋:“媽,這些東西不像以前了,吃的才重要。”
當然抱著這類想法的人也不少,超市首飾專櫃被人拿的乾乾淨淨,可顧明亮有感覺,過不了太久,一斤黃金可能連一個饅頭都買不到。
郭彩雲母親振振有詞道:“我懂,亂世黃金盛世古董,國家不會眼睜睜看著不管的,早晚會恢複正常,到那時可就沒這麼便宜的事了。”
顧明亮無可奈何搖搖頭,知道說不通,轉身去找郭彩雲。
郭彩雲年紀輕,好那麼一點,異能者的可怕給她留下不小的陰影,可一開口就是埋怨:“你怎麼不早點提醒媽,現在可怎麼辦好,老公,你要不主動去找找那個異能者,看能不能投奔他?”
顧明亮不敢置信:“投奔他做什麼?當他的打手跟著作惡?”
“什麼叫作惡啊,彆說的那麼難聽。”郭彩雲拉下臉,“那麼多人跟著呢,你不搶彆人也搶,跟著他好歹不會受欺負,都什麼時代了,活下去最重要,你忍心看著我和孩子受苦嗎?”
顧明亮感覺不認識媳婦了。
兩個人是經人介紹的,他因為自小家庭遭遇,隻希望對方溫柔有愛心,還記得第一次見麵,他其實不太滿意,總感覺哪裡說不出的不合適,直到兩人吃完飯告彆時,郭彩雲給了路邊一個乞丐大媽五塊錢。
以他的眼光看,那應該是個職業乞丐。
可郭彩雲什麼都沒問,甚至沒起任何疑心。
這個動作給顧明亮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處處危機的末世,為了自保,為了家人孩子,顧明亮已經暗暗做好了付出一切的準備,可他做不到泯滅自己的良心,不論任何時候。
“你知道嗎?我今天聽媽說,有的女人家裡揭不開鍋,出來那啥.........半斤麵條就可以來一次。”郭彩雲哀求道,“老公,我知道為難你了,為了我和孩子........現在早點投奔,沒準地位能高一些,你又沒覺醒異能,普通人那麼多,等晚了,說不定人家看不上。”
換做以前,隻要郭彩雲以這樣的語氣,拿孩子和她為代價,顧明亮少有不妥協的時候,即使他知道這是故意的。
再老實的人也有底限。
顧明亮像沒聽到,重新背起包往外走。
一直默默觀察的郭彩雲母親連忙問:“你背著東西要去哪?”
找不到昨天的火腿腸放哪裡了,顧明亮打算把今天帶回來的東西賠給王國慶。後果可想而知,郭彩雲母親哪裡會同意,都說了東西被異能者拿走,怎麼還讓她抗責任?
她乾脆直接動手,顧明亮自然不好方便太過,最終包被搶。
天色已經黑透了,平常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待在屋裡,心驚膽戰熬過漫漫長夜。
顧明亮出了門,他沒臉見王國慶,自己坐在樓梯台階上,抽出支煙點上。
這次去超市,沒再隻拿吃的,顧明亮拿了很多煙,他並不抽煙,隻是有種預感,香煙未來或許比吃的還珍貴。
沒抽過煙的人享受不了那種吞雲吐霧,顧明亮笨拙地狠狠抽了幾口,立刻被嗆的連連咳嗽,他趕緊捂住嘴,看了眼門口。
最怕什麼來什麼,門開了,最不願看到他此刻狼狽樣子的人出來了。
如果有彆的地方去,顧明亮早就跑了。
家不想回,去外麵等於送死,天下之大,除了這小小的樓梯台階,好像隻有這樓梯台階無處可去。
顧明亮扭過頭,假裝沒看到,然後就聽到一句怎麼都沒想到的話。
“對不起。”
自從見麵到現在,哥倆幾乎沒說過話,顧明亮能躲則躲,躲不過就無視,顧晨呢,也不願自找沒趣。
夜色被茂盛樹木遮蓋,月光灑落不下來,樓梯黑的根本看不清表情。
顧晨不善於隱藏表情,現在機會再好不過,道完歉等了片刻,繼續低聲道:“你一直很恨大哥吧。”
借助夜色隱藏表情的不止顧晨,顧明亮同樣是,他忍住眼底的酸澀冷哼一聲:“你想說什麼?”
“爸媽走的時候你五歲,我也才十五。你哇哇哭,我沒哭,因為我是哥哥。”心病還得心藥醫,顧晨琢磨過,一位否認不行,得找個理由把這事圓過去,“長兄為父,我要垮了咱家就徹底完了,可你知道,為啥後來我把你送人了嗎?”
一些傷疤不會因為時間而愈合,隻要提起,依舊一樣的痛。
顧明亮聲音帶了點嘶啞:“還能為什麼?我是累贅唄,有爸媽留下的錢,還有我養父母給你的錢,一個人輕輕鬆鬆.......”
顧晨嚴肅打斷他:“不,是因為我做了個夢,爸媽放不下你,交待我如果有好人家,儘量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顧明亮:“......”
“你性格不比我,從小嬌生慣養,我再怎麼著,年齡也隻有十五歲,能養活,但絕對照顧不好你。”顧晨深吸一口氣,像試探安全距離般往前走了一步,“爸媽放不下你才托夢,我不得不聽。”
顧明亮茫然了,他第一反應不信,就像看狗血電視劇裡的強行洗白,可爸爸媽媽兩個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稱呼,讓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多了好一會他才恢複正常,冷笑道:“你覺得我信嗎?如果真是爸媽托夢給你,為什麼要我養父母的錢,我回去時為什麼打我,還有——我畢業後有工作了,你明明答應,等拆遷通知下來又忽然反悔,這怎麼解釋?”
顧晨早有準備,理直氣壯道:“你三天兩頭回來,養父母心裡怎麼想?收錢打你都是為了讓你恨我,開始新生活。”
顧明亮:“.......你覺得我會信?”
顧晨歎口氣:“最後一次趕你走的確是我錯了,被錢財蒙了心,想著你要回來房子就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可我後悔了,小亮,不管怎麼著,哥哥欠你聲對不起。”
如果此刻能燈光,顧明亮的表情大概有點像靈魂出竅,隻有rou體,靈魂已經沒了。
童年經曆對人的影響深遠,他從小就和哥哥親近,某些方麵甚至超過了爸爸媽媽,這麼多年裡,有一個畫麵像烙印,永遠都不曾模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