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太監總管叫錢升, 錢升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甩了一下拂塵。對徐高兩位嬤嬤說, “二位彆歇著了,叫門吧。”
兩位嬤嬤眼觀鼻鼻觀心就當錢升在放屁, 表示我們沒聽見這句話。
這不是明擺著坑我們老姐妹兩個嗎,昨天大家都在這裡聽壁角,明顯的是皇上那邊兒不願意起來, 兩口子新婚燕爾再加上一晚上折騰,這會兒誰去叫他們起床誰就是傻子。
錢升看沒能指使動這兩個老嬤嬤, 回頭看了看在身邊的宮女們, 誰知道沒一個人敢跟他對視, 紛紛低下了腦袋裝花瓶。
錢升咬了咬牙花子, 這倒黴事兒還是要公公我來乾。
提著拂塵趴在門口,從門縫往裡麵看了看, 隻看見皇上的龍袍扔在地上……
這………錢升咬咬牙,捏著嗓子小聲地喊了一句,“皇上, 該給太上皇和兩位太後請安啦。”
屋子裡麵沒動靜,錢升想著再喊一聲吧。
“皇上……”
這句話還沒喊完,一隻靴子扔了過來,撲通一下砸在門上。
太監總管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惹萬歲爺生氣啦!”
門口其他人趕快對視了幾眼, 又重新把腦袋低了下去。就聽見屋子裡麵皇後娘娘埋怨了一聲,“乾什麼呢?動靜這麼大,還讓人睡不睡了。”
這聲音又嬌又軟,果然聽見裡麵那位主子爺不爭氣的賠不是,“琳琳再睡一會,都是朕不好,剛才就該忍著,等天亮了咱們再找那老奴才算賬!”
“他剛才在門口乾嘛呢?”
“叫咱們起來給父皇母後請安。”
“哎喲困死了,昨天都怨你,我渾身上下沒一處舒服的……起來吧起來吧,起晚了人家笑話我,說我是個懶媳婦兒。”
外邊的人聽到這裡剛把心放下來,隻需要裡麵的人喊一聲,這邊就能排著隊端洗臉水進去,可不知道裡麵到底在乾什麼呢,幾聲古怪的動靜之後,又過了兩盞茶的功夫,才聽見裡麵萬歲爺饜足的喊了一聲“進來。”
宮女能進去,太監卻不能。錢升又等了一會兒才看到皇帝衣冠整齊的從屋子裡麵出來了。
“爺……”
“行啦,下次小聲點。”
錢升往屋裡看了看,當然這也隻是做做樣子,他根本就沒看到什麼。“不是奴才鬼鬼祟祟的,實在是剛才董妃娘娘帶著壽春公主在外邊等著給皇後娘娘請安呢。”
“來的也太早了吧,她來沒事兒,怎麼把公主也帶來了。”
錢升不吭聲。
“讓董妃回去,等皇後和朕給太上皇和母後請安吃完飯再來,把公主抱過來先放到偏殿睡一會兒,朕和皇後回來了,再叫公主起來請安。”
說完之後,有些不放心的囑咐錢升,“皇後是個醋壇子,你往後彆犯到她手裡,給各宮嬪妃傳話的事兒彆做,要是被她逮住了朕不管你,你也彆想騙她,皇後的招子亮著呢,落到她手裡沒你的好處。你回去把朕的私庫鑰匙拿來,給皇後送去,把鑰匙給她之前,把裡麵值錢的東西收拾一下你先藏著。”
這是為什麼呀?合著才成親第一天自己的私庫就讓人家給繳了!!
錢升覺得跟著這位主子爺前途堪憂,回想了一下,從自己5歲開始就跟著主子爺,從小到大都沒見他這麼……不爭氣過。
這是為什麼啊?!
錢升的小眼神兒太明顯了,皇帝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還能為什麼,昨天我不是稀裡糊塗的答應她把私房錢給她嗎?還彆說,往後朕就是一個背著老婆藏私房的漢子了。”
錢升的臉委屈地糾結到一起,“這……這……您怎麼答應了呀?”
“答應不答應又有什麼呢,給她一把鑰匙一個空倉庫而已,往後咱們再有其他銀子了,放其他地方不就行了嗎。你不懂,男人在一些特彆關鍵的時候聽見女人說什麼都能答應的。”
奴才也不想懂!!
錢升回頭看了看寢殿,覺得這位皇後娘娘果然是人才,沒進門的時候把陛下迷得五迷三道的,這進了門就抓住了陛下的錢袋子……以後自己小心著點兒,彆犯到她手裡,歎了一口氣,回去拿私庫鑰匙了。
琳琳打扮得光彩照人出了門,兩口子先去給太上皇請安,太上皇就是當年在萬年寺遇到的那個中年人,如今看起來蒼老了許多,臉上有了老人斑,讓他們起來的時候,手不自覺地在抖。琳琳看了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乖巧地站在皇帝身後跟著一塊兒向兩位太後請安。
太後有兩位,其中一位是皇帝的生母,另外一位是太上皇的繼後。
現在的人都是以左為尊,皇帝的生母在成為太後之後主動坐在太上皇的右邊顯示出對繼後的尊敬,繼後坐在左邊。根據兩個人的座位,宮裡麵的人一般稱他們兩個為東太後和西太後。
兩位太後對他們夫妻兩個的態度有明顯的區彆,西太後非常高興,身後的宮女托盤裡麵放著的都是好東西,東太後身邊的宮女托盤裡隻有一對兒白玉鐲子。
兩位太後喝了琳琳敬的茶。西太後看著東太後那邊不說話,拉著琳琳的手,“好孩子,往後你們兩個好好過日子,你要是有什麼委屈的隻管來跟我說。”她本來就是出生婢女,再加上今天特彆高興,拉著琳琳的手,說話就沒顧及,“你們早點生個大胖小子,到時候你要是顧不過來就送到我這裡,我替你看孩子。”
東太後在一邊冷笑了一聲,狀似不屑。
等夫妻兩個退下去之後,皇帝在出宮門的那一刻看了看東太後。
兩個人回到同華宮,皇帝的臉色布滿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