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琳帶著人回到同華宮, 董妃趕快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迎了出來。
剛才那些太監們衝進來的時候, 把董妃嚇得要死了。
不管怎麼尋找, 那些人都找不到壽春公主。董妃心裡才算是放心了一些。可剛剛知道皇上早早的就把皇後和皇子皇女送出去了,獨獨不管宮裡麵的這些人, 心裡麵早就涼的跟冰塊一樣。
等看到壽春公主了,董妃顧不得其他,先抱著女兒從頭看到腳, 又大哭了一回。
不隻是董妃,後宮裡麵的其他女人也都哭哭啼啼的來到琳琳跟前, 念在她們也受了驚嚇, 琳琳隻好耐下性子安慰他們幾句, 這些人在這邊等了半天也沒見到皇帝, 最後眼看著天就要黑了,被琳琳趕了出去。
宮裡麵的事情比較亂, 琳琳不能再接著躺回去坐月子,隻好把各路管事招到自己跟前,先了解清楚這批兵器是怎麼進宮的。
其中有一個回答, “咱們宮中西池那裡有一個水道,兵器就是從水道進的宮。”
“那個水道不是每個月都有人整修嗎?本宮聽說過,那裡用石網鐵網組成了三道閘,兵器可不是小物件,不像那些小魚小蝦順著水都流進來了,是誰玩忽職守或者是故意放這一批兵器進宮?”
“回娘娘的話,看守水閘的那些人已經被內衛營的侍衛們帶走了。”
琳琳鬆了一口氣, 隻要不是自己這邊沒監督到位就行。
“行了,就說我說的,太上皇那裡所有的供奉一如既往,太後太妃她們也不要使其受了委屈,缺什麼你們隻管送過去,要是讓我知道你們敢以次充好了,你們直接把腦袋洗乾淨去慎刑司領刑吧。”
敲打過這幫人之後,又有人報告因為冬天不好施工,後宮其他宮殿損壞了一些柱子帳幔,修繕起來麻煩,年前各位娘娘可能搬不進去了。
琳琳考慮了一下,過年的時候,文武百官是要來朝賀的,到時候如果自己兩口子仍然沒有搬進兩座主宮殿內少不了會流言四起。
“後宮先修甘露殿,前朝先修太極殿。”
甘露殿是皇後的寢宮,說是一個殿,其實是很龐大的宮殿群,絕對比現在蝸居的同華宮要莊嚴宏偉許多。太極殿就是皇帝的寢宮了,太上皇剛搬出來,裡麵少不了要清理一下,而且琳琳剛才也聽了一耳朵……叛亂的那些太監全是在太極宮斬殺的。
而且剛才也有管事來報過了,說是往太極殿運水的車輛一晚上不停,所有的水都用來洗地了。
兩口子都是心裡不平靜,皇帝在禦書房裡麵湊合了一晚上,琳琳在同華宮的正殿坐了一晚上。
琳琳是因為這件事事發突然,再加上整個皇宮裡麵就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兒,有些惡心睡不著。皇帝倒沒有睡不著,今天的事情結束之後,他反而睡得比較安穩,讓他自己說他是徹底坐穩了這個江山。
早上醒了之後一口氣吃了三碗粥,摸著自己剛剛開始修剪的胡須,好心情的問了一句“皇後吃了嗎?”
“吃了,吃的不多,聽說也是粥,隻不過隻用了大半碗。”
正說著呢,香妞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了不少單子,進了禦書房。
“這是娘娘昨天晚上擬好的單子,說是要賞賜宗室諸王,讓奴婢送來給皇上瞧瞧,若是有不合適的再進行刪改。”
皇帝昨天在宮裡麵和太上皇兩個人真刀真槍的乾了一仗,宮外不可能不知道一點消息,如今塵埃落定,用自個的名義往外邊賞一些東西,正好告訴大家自己已經把太上皇那老東西趕到角落裡去了,往後大家都放聰明點兒……
當然了,給賞賜也是一種安撫的意思,是告訴大家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昨天的事和大家無關……
皇帝光顧的高興了,根本沒有這麼快把宗室考慮進去,滿心想著怎麼把太上皇的勢力徹底從朝堂裡麵拔出乾淨,這個時候看到這些單子,口裡還是頗為得意的,大有那種“看我老婆多能乾”的得意之情。
“還是皇後想的周到,朕也不看了,讓人直接按著這個單子賞下去吧。”
興致勃勃的皇帝把自己的心腹大臣們叫了過來,和他們商量著年後開春了去泰山祭祀天地的事情。
想到國庫裡麵能跑馬,幾個大臣麵麵相覷,再看看興致勃勃的皇帝,很多人把腦袋一縮,把這出頭的機會讓給寇老尚書——你是帝師你來說!
一晚上沒睡覺,琳琳隻覺得頭昏腦脹,揉了揉去給西太後請安,西太後昨日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這會兒還沒緩過來呢。
可偏偏有個老嬤嬤在她跟前亂進讒言,“……有這麼大的事兒皇上居然沒想著您,可見是被皇後迷得忘了老娘……”
琳琳聽了之後,恨不得讓人把這老東西拖出去打一頓,這不是離間人家母子關係嗎,順便自己在太後跟前也沒落下什麼好印象,估計現在已經成妲己褒姒楊貴妃了!
忍不住氣惱的問“說話的老貨是什麼人?”
滿屯一甩手裡的拂塵,小聲的跟琳琳說話,“當日和太後娘娘一起進宮的甄家人,和太後娘娘在一個屋簷下麵住了好多年。”
“甄家的婢女?”
滿屯點了點頭。
“這個人留不得了,讓人把她送到江南甄家去,就說勞苦功高了一輩子也該出去享享福了。”
說完之後拿眼睛示意滿屯,滿屯扯著嗓子喊了一聲,“皇後娘娘駕到”
琳琳趕快拿手帕揉了一下眼睛,昨天一晚上沒睡,這個時候兩眼布滿紅血絲,低眉順眼的到了太後床前,“母後……”
西太後趕快擺了擺手讓剛才說話的人退下,又讓自己的侍女搬了凳子來,“快坐,你還沒出月子呢,來我這裡乾什麼,都是一家人,不必講究這些虛禮。”
說完之後眼睛往外邊瞧了瞧,“他們小哥倆你沒帶來嗎?”
琳琳趕快讓滿屯去把麒麟抱過來,“剛才出門的時候白澤在睡覺,一動他就哭,也隻帶了麒麟出門,麒麟在路上非要看螞蟻,就在外麵蹲著呢,這就把他抱過來。”
太後這才歡喜了起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婆媳兩個圍著麒麟才有了話說,本來高高興興的,甜妞快步進來,臉上笑容的遮不住,“娘娘,皇上傳來話說讓您批了內務府的存銀交給外邊的官兒,那邊有用。”
太後聽了直接擺了擺手,“忙你的去吧,你把我孫子留下來,讓我們祖孫兩個自在的說兩句話。”
琳琳還沒出門就聽見後麵西太後寵溺的問,“乖孫子,還想不想看螞蟻,想看咱們一起去。”
心裡麵想著果然不能讓老人家帶孫子。
出了門問甜妞,“皇上那邊要什麼錢啊?國庫裡麵難道沒銀子了嗎?內務府的錢多花一分我就心疼,何況一下子要這麼多。”
“娘娘,您這一次千萬彆小氣,不僅要給,而且要多給。”
“這是為什麼呀?”
“我剛才聽錢升說了,您猜這錢是乾什麼用的,是為了年後去泰山用的,聽說皇上要把咱們大皇子帶到泰山去封太子呢。”
“祭祀天地冊封太子,這錢就應該讓國庫出啊。”
“這個啊,錢升也說了,他說皇上把這事兒提出來之後朝上的大人們就跟鋸嘴的葫蘆一樣,後來還是寇老大人說了,要祭拜天地可以去天壇,要冊封太子不必出京城,所以這錢呢,沒必要花,最要緊的是國庫沒有。咱們皇上就惱了,心想花不了國庫的可以花咱們私庫的。”
冊封太子的這個消息早就知道,琳琳也沒有多高興,回到同華宮之後,皇帝已經回來了,正和壽春公主看白澤睡覺。
等到把人都打發走了之後琳琳忍不住抱怨,“不是我小氣巴拉的不願意讓你用這種錢,冊封兒子我高興都來不及呢。隻是我要說一句,凡事都要公私分明,這種事就應該朝廷出錢,回頭我問問寇老大人,這錢算不算朝廷借咱們的。”
“摳門摳到你這種份上也是少見了。你說了這麼多,還不是想讓我以後少打你銀子的主意嗎?國庫窮的餓死老鼠了,這一次不找你要錢找誰要錢去。還有件事我今天看了看國庫的那些帳本兒,我想把這些帳收回來。”
琳琳心想自古以來,欠錢的是大爺,要錢的是孫子。更何況當年你爹可是免了人家的欠債。
“怕是要不回來。當初太上皇把這一些老臣的欠債都免了……咱們怎麼能張得開這個嘴。如果要暗示他們……這年頭明要都要不過來,更彆說暗示了。”
關於這個事兒皇帝可不會跟琳琳唱反調。
“所以我這會兒才發愁啊,你幫朕想個辦法,怎麼才能讓這些人乖乖的掏錢。”
琳琳使勁兒想了,還真沒想出來。
“我這一個婦道人家見識短淺,法子沒想出來,倒是有一些其他的想法您要不要聽聽。”
皇帝讓琳琳快說。
“讓還錢就行了,他們未必願意乖乖的,所以也隻能用以下三種手段,也就是
坑、蒙、騙。”
皇帝點頭,沉思不語。
大年初一朝拜完了之後,琳琳回到後殿把小兒子白澤抱出來讓賈敏看。
白澤非常不高興,今天一天不少人抱著他看來看去。特彆是那些公主們,不管老的少的都要抱抱他,就連壽春也在一邊湊熱鬨,有些還要伸手掐一掐他的小臉蛋。
睡覺的時候最討厭有人這麼對待他了,一不高興哭的震天響。
沒想到哭的時候還有人誇他,“中氣足嗓門亮,是個結實的。”
……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了,這些人退下去之後剛準備睡覺,又被抱了出來。
滿月沒多久的白澤二話不說扯開嗓子又哭了起來。
“就這小東西嬌氣,有一點不順心的就嚎。”
賈敏抱著晃悠了幾下,沒想到白澤也不給外祖母麵子,賈敏沒辦法了趕快把白澤遞給乳母讓她把孩子放到榻上,“天氣冷,孩子就該好好的看著。前兩天你往家裡麵賞的藥材給你兄弟用上了,老爺讓我跟你說多費心了。如今皎兒好起來了,太醫說要再養半年就能恢複元氣。”
林如海對的小兒子也是特彆疼愛,想要複製大兒子的成長經曆,小小年紀就帶他出去訪友做客,林皎也聽話,跟著出去了幾次,表現的中規中矩讓林如海頗為滿意,但是大男人帶孩子總有疏忽大意的時候,上一次跟著出門之後受了風寒,晚上就發了熱,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到後來以至於水米不進……林如海後悔的差點哭瞎了眼。
琳琳聽說之後讓人從內務府打包了好藥材,又把幾位擅長看小兒科的太醫打包了去,最後慢慢地轉危為安了。
經過這件事,賈敏就頗為感慨,“以前對他我就有些不歡喜,但是看著他小小一個人兒也怪可憐的,他姨娘又沒了,和你弟弟的年紀又差了10多歲,我就是多疼愛他一點也沒什麼。在我心裡是萬萬越不過你們三個去的,就是老爺看他沒娘了又念在是小兒子的份上對他高看一眼,但是也沒做出什麼糊塗事抬舉他踩了你弟弟的臉麵。”
琳琳不知道她為何有這樣的感慨,“這不挺好的嗎?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過日子,他早早就沒了娘,您好好的教養他,往後他也隻能孝敬您,叫我說您彆攔著他讀書上進,他以後就算有了功名做了大官兒,掙了誥命也是您的。”
“我也不指望他有這麼大的出息……我說了這麼一大堆,也不過是就事論事。這幾日心裡麵憋屈的沒人講,隻好來找娘娘吐吐在肚子裡麵的心裡話。”
“今兒沒啥事兒了,您隻管說,我這邊好茶好瓜子伺候著,保證您能說得痛痛快快的。”
“你也能聽得高高興興的,你是我肚裡出來的,我豈能不知道你那幾根花花腸子,我要是接著往下說了,你更想聽——這也是跟你外祖母有了計較。”
這可難得了!
琳琳的印象裡麵,賈敏一直是愚孝的人,當然了榮國府老太太養著的這幾個孩子都挺孝順的,特彆是大舅賈赦愚孝到了沒邊。
“您說您說。”
“你那小兄弟病了不久,咱們家裡裡外外找了一遍兒藥材,缺了幾味藥,到外邊街上去買回來了,大夫又說外邊買的不好,把老爺急得當時就病倒了,我不是想著榮國府應該有些好藥材嗎?打發人去取………”
“等等,看您這句話說的,打發人去取……弄得跟咱們自己家似的,就衝您這事兒,不一定能取得過來呀!”
“可不是嘛,讓你說中了,該用的藥才沒取過來,人參倒是取來了一隻,咱們家也不用人參啊,我就打發家裡麵的管事各處去買好的,最後驚動了好多相熟的人家送了藥材來,把缺的藥湊齊了,好在按著方子熬好了讓你那小兄弟喝下了。
老爺又病著,我也隻能派你弟弟出去各處答謝,到了老太太那兒,老太太關起門來跟你弟弟說彆費那麼多心了,你那小兄弟往後也是分家產的……”
“老太太不應該說的這麼露骨啊。”
“左右就這個意思,你弟弟回來跟我說了我還不信,今兒早上在宮門口遇見了,把我拉到她的轎子裡麵,說的還是這話。”
琳琳假惺惺的,“外祖母那是為您好。”
“我又不是那什麼都不懂的小媳婦兒,要是林皎他親娘還活著,母子兩個在院子裡麵橫行霸道,她老人家說這話我還能聽,隻不過如今林皎是一個三歲小兒,我要是對他治病不儘心,讓老爺知道了,老爺能氣個半死,往後我們夫妻兩個見了麵也不和睦。就算是老爺不知道我怠慢了皎兒,小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也能要了老爺半條命去。
你都不知道老爺現在病歪歪的,把你那小兄弟抱到他跟前,他那身子才算是有些起色。還是在江南那時候餘毒沒有清乾淨,現在你們幾個的好事兒要誇大了跟他說,不如意的事兒千萬彆讓他知道。”
“這兩天如何了?”
“能起床走動了,今天給他報了病沒來朝見。我說這官兒彆做了,好好的養著吧,他又舍不得,想著你弟弟什麼時候當官了,他什麼時候再辭了這個官兒。這樣一來咱們家在朝堂上也有人,娘娘有什麼事兒家裡也能儘點心。”
“您的意思我聽出來了,拐了這麼一大圈兒,就是想讓我吹吹枕頭風,讓老爺接著當著這個閒官兒,最好彆給他派什麼活,既有體麵又能養著。”
“跟娘娘說話就是爽快。”
“你可是我親娘,有話直接說,至於拐了這麼一個大圈嗎?”
“雖然有這個意思,但是想找你說說這心裡話也是真的。林家沒什麼親戚,也就榮國府和咱們老太太的娘家,你舅爺那裡隔的遠,一年也就送一回年禮通一回信,榮國府來往的頻繁些。但是如今我去了榮國府總覺得渾身不舒服,你舅媽看我的那個眼神啊……”
琳琳才突然間想起來大年初一還是元春的生日呢,“您要不說我舅媽,我把我表妹都忘到腦後去了,這幾次我舅媽或者我外祖母沒攔著你說我表妹的事兒吧。”
“沒說,以前見了麵兒都提幾句,現在不提了,就是提了我也沒跟你說過,估摸著在我這邊使勁不好用。”
說到這裡,賈敏才算是慎重了一點,“我仔細想了想,你舅媽有幾分不同於往,最近幾次看到我愛搭不理的和以往大相徑庭,要知道以前老太太說讓你妹妹和寶玉湊成一對兒,你舅媽當時也挺殷勤的,看得出來十分意動,可最近看你妹妹有點不上心,以前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就喜歡薛家的寶釵,那姑娘真是個好姑娘,你舅媽似乎看上她了,我年前不忙的時候打發人接寶釵來咱們家,你舅媽似乎誤會了,以為我想要把寶釵湊給你兄弟,後來再接就接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