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小姨到底有沒有能力教大家作詩這一點上, 麒麟和白澤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斷。
然後兄弟兩個對著林皎把昨天的笑料講了一遍兒。
林皎回去之後又對著父母哥哥姐姐嫂子講了一遍兒。
林黛玉也隻是輕飄飄地瞄了林皎一眼,語氣平靜無波。
“五殿下真的會作詩呢, 比你強多了。”
林皎吞了一口口水, “不會真的是姐姐教給他的吧?”
林黛玉回想了一下,“五殿下靈氣逼人,我也隻不過是點撥了他幾句,算不得教他。”
“那……姐姐,你也點撥點撥我唄。”
林黛玉看了看弟弟,弟弟目前個子已經張開了, 站起來快有自己這麼高了, 因為酷愛習武, 看上去特彆壯實, 瞧這不像是文弱的書生。
不過人不可貌相,這世間無武雙全之輩多的是, 林黛玉點了點頭同意了,姐弟兩個讀了半下午的書,第二天林皎在看見麒麟的時候就跟麒麟說“……稍微能摸著那麼點感覺了……”
然後在麒麟的觀察中, 林皎在緩慢的進步。半個月後真的哼出來了一首打油詩。
麒麟“………”
要不要去找小姨拜師一下?
麒麟這個時候才正視小姨是個才女的問題。
所以晚上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 看到母後正忙著照顧獬豸, 麒麟才小聲的跟父親弟弟們說,“外祖父家真的跟一般人家不同, 有小姨那樣的才女,也有母後這樣的…”
剛說到這裡麒麟就看到父皇對著自己瞟了一眼。
麒麟把嘴裡的詞兒換了一個“…淑女。”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自個知道就行了, 千萬彆說出來,要不然你母後惱羞成怒了逮著你打一頓……是逮著你教訓一頓,你就知道為什麼不可在背後誹謗女人了。”
這話說完,三個兒子馬上做出受教了的表情,個個乖巧地端著碗瘋狂點頭。
琳琳總算把小兒子哄睡著了,坐到他們身邊,剛拿起筷子就看到父子4個人盯著自己眼神有些怪怪的。
“怎麼了?今天的飯菜不合胃口?”
三個兒子趕快搖頭,麒麟說了一句他吃飽了站起來就要退下。剩下那兩個趕快跟上,一時間大大的桌子上就剩下夫妻兩個人。
皇帝伸手夾了一塊魚肉放到琳琳碗裡,“辛苦了,來來來,吃點魚補一補。”
琳琳也沒把剛才兒子們的古怪當回事兒,自己喜歡什麼菜自己動手夾了,就聽見皇帝在一邊問她,“你妹妹的婚事,林家怎麼打算的。”
“問這個乾嘛?”
“剛才咱們兒子說想找他們小姨學詩呢,你妹妹要是定好了人家,到時候兒子們再去求教就有些不方便了。”
這倒是沒什麼方便不方便的,雖有男女大防的說法,但是妹妹輩分高,是孩子們的親姨。
琳琳發愁的把筷子放到桌子上,“我也不知道呢,我爹娘這個時候比其他人更頭疼,算了,這個問題我不想了,他們哪天來跟我說我妹妹許給人家了,我這邊隻管準備賀禮就行。”
琳琳做出一副頭疼的模樣,心想果然是不年輕了,上有老下有小,現實把自己折騰的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
賈敏也有這種想法,這個時候全京城的貴婦都在想著該如何婉拒那些上門兒托情的人。也隻有賈敏想著該怎麼打聽哪家的公子品行好。
她就有一種執念,我上一個女兒的婚事沒有儘心,這個女兒一定要儘心儘力的給她選個稱心如意的夫婿。
晚上吃飯的時候,兒媳婦兒辛雲就在一邊兒委婉的提醒她,“這個時候先彆著急著找人家,現在官場有些不穩,誰能說得清楚三個月後和半年後朝廷是個什麼情形啊。”
賈敏一想兒媳婦這話說得對啊。
“咱們先按兵不動,這個時候隻要咱們敢把話放出去,會有不少人來踩破咱家的門檻兒,特彆是這個關口還有不少人包藏禍心,不小心就把你妹妹推入火坑了。”
但是轉念一想,“可以不透出話兒,但是各家的公子還是要接著打聽的。”
加上前段日子兩口子都留意了不少適齡的公子,心裡麵多多少少都有些覺得合適的人選。
林如海以前有個師兄弟,家裡麵過得挺好的,可沒想到家裡麵的那個孩子小的時候靈巧可愛,長大之後就變得風流起來。
喜歡留戀花街柳巷也就算了,還經常醉臥在街頭。
林如海聽了這孩子的事跡之後搖了搖頭,回去在名單上把這個名字刪去了。
晚上夜深人靜,夫妻兩個因為這件事兒又討論了起來。
“我付師兄家的那孩子不成了,我今天聽說那孩子昨天晚上睡在街頭凍著了,有些發熱……你說小時候明明挺不錯的一個孩子,怎麼長大了變成這樣。”
賈敏也在一邊吐苦水,“你記不記得馮子英那個孩子,我跟他娘以前認識,那孩子小的時候看著也乖巧,前天咱們家的管事跟我說,他跑過去和人家喝花酒了。”
林如海作為一個典型的文人,他覺得喝花酒是正常的。“朝廷官員不允許狎.女支,但是他們這些公子哥又沒這個忌諱。平日應酬去個幾次就行了,不可經常去,經常去就是品行有些瑕疵了。”
這種行為賈敏接受不了,“那要這麼說……不是我這個人故意顯擺,我就沒有聽說過咱們大姑爺跑過去喝花酒。”
賈敏內心裡對大女婿倒是頗為喜愛,雖然有那麼一點地位加成的作用在。但是她經常進宮也能看得出來,帝後兩口子相處的倒也溫馨。
而且宮裡麵的這麼多娘娘,也隻有皇後娘娘一口氣生了4個孩子。皇上又沒有縱著哪位嬪妃跟皇後娘娘叫板。這種相處就有些平常人家夫妻的模樣。
重點是她能看得出來大閨女的日子過得舒心一些,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沒有一份愁苦的模樣。
林如海哽了一下,“那是他行動坐臥都有人看著,這種事兒傳出去顯得不尊重,他自然不會去做。”
還有一點兒林如海沒說,兩個閨女的脾氣不一樣,娘娘的脾氣能治得住人,黛玉的脾氣就有些軟了。
“總之我覺得馮子英不行。”
“不行就再看吧。”
賈敏翻身問他,“以前娘娘說的那個世子爺,你覺得怎麼樣?”
“最近深居簡出,認識他的也沒幾個,也沒地方打聽他的脾氣秉性。慢慢打聽吧,不能什麼都不清楚的把女兒嫁過去了。”
這話說的也是,夫妻兩個翻來覆去,賈敏是一晚上沒睡著,林如海半夜睡了過去。
這會兒天氣有些涼了,賈敏一晚上坐起來幾次幫著林如海掖被子,擔心他夜裡受涼。
如今家裡麵的日子過得太太平平的,隻要老爺的身子骨好好的,家裡麵就沒什麼大事兒,至於剩下兩個孩子的婚事,那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自家這種門第害怕找不到合適的親家嗎?
賈敏對於自己能挑一個如意女婿的事情有著十足的信心。
晚上睡不著,掰著指頭算了一下。女兒黛玉的事結束之後就要操心林皎的事情,等到林皎娶了媳婦兒,大孫子的事又要操心起來了……感覺像是操不完的心。
但是這種操心在賈敏看來就是莫大的幸福。
儘管一晚上沒睡,兩隻眼圈熬得烏黑,早上起來的時候賈敏的心情還好。
隻不過這份兒好心情在吃過早飯之後就蕩然無存了。
當初態度決絕之下和娘家鬨崩了,起初的時候不願意聽見賈家的任何消息,但是這兩年心情平和之下要是有榮國府的消息傳到耳朵裡,她也能做到淡然處之。
劉嫂子就帶過來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來,“他們家的寶二爺似乎病了,他們家的人現在滿世界的請大夫道士和尚呢。”
賈敏把杯子放到一邊兒,“跟我說這個乾什麼?咱們家有沒有家廟,沒什麼道士和尚在咱們家掛單,要說好大夫,咱們家經常來往的都是太醫院的那些人,他們家有本事請得到——往後彆跟我說這個了。”
劉嫂子答應了一聲,又陪著賈敏說了一會兒話,出來的時候看到辛雲抱著姐兒,旁邊還有一位乳母抱著哥兒,要一起進屋子裡來。
兩方遇上說了幾句閒話,劉嫂子就要告辭,辛雲攔住她問,“劉嫂子好幾天不到後院來,今天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兒,就是聽說了一些榮國府的閒話。”
“哦”辛雲也沒接著往下打聽,讓劉嫂子退下後自己抱著孩子給賈敏請安。
等到晚上林皓從衙門裡回來之後,兩口子就說起這事兒了。
辛雲就和林皓說,“我進去的時候看著太太臉上似乎有些不高興,所以這事兒也沒派人出去打聽,說起來如今跟咱家沒什麼關係了,但是以前畢竟是親戚,聽到了就多少有些好奇。他們家到底怎麼了?”
“消息傳得有些廣,他們家那位含玉而生的哥兒最近有些癡呆,所以他們家就開始折騰起來了。咱們家又沒派人去看,我估摸著跟以前一樣,應該是寶玉不想讀書,在家裝病呢。”
在林皓的印象裡,寶玉就是個不愛讀書的人,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平時該乾什麼就乾什麼,賈家的事情和自家沒關係。
然而這次林皓真的猜錯了,賈寶玉這一次不是因為逃避讀書,而是真的有幾分不太好了。
起初的時候隻覺得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先是大觀園裡麵的女孩子們發現了。
當時夏末鮮花燦爛,園子裡麵的女孩子們喜歡掐些花呀朵呀的,在一起鬥草鬥花兒玩兒的不亦樂乎。
要是放在平時有這樣的活動,寶玉是第一個擠過來和大家一起玩兒。
可是大家都玩了兩三天了,也沒見寶玉出怡紅院。
再有就是賈府的三小姐探春想要起一個詩社,幾個小姐妹一商量一塊兒去找賈寶玉,都知道賈寶玉手裡有些散碎銀子,而且向來不在乎這些,把賈寶玉拉進去,一來是有場地大家夥能自由自在的作詩,二來就是不管一些瓜果點心都有人出錢買來。
這一些人一起去找賈寶玉,就見他躺在榻上午睡。
旁邊襲人在一邊守著,看到有客人上門,趕快迎了出去,不讓他們驚動了寶玉。
“這兩天可能是因為苦夏,有些提不起精神。”
這一轉眼,夏季過去秋季來到。薄衣服全部脫了換成了夾衣,也沒見到這位公子哥提起精神來。
就算是到了他們老太太跟前,也是無精打采的,一副兩眼睜不開的樣子。
老太太就說,“春困秋乏夏打盹兒,你們姐妹們彆去鬨寶玉,讓他自在地歇著。”
又吩咐那些丫鬟們,“讓寶玉晚上早點睡,白天早點起,中午按著點兒的午睡,彆由著他的性子想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起,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
吩咐完了之後,又過了一個多月,眼看著秋乏的日子也過去了,賈寶玉不僅靈氣全無,整個人又有些癡傻了起來。
這一下子,家裡麵的人都看出有幾分不對勁了。
老太太先是把這些丫鬟們叫過來,問了一遍賈寶玉的作息。
根據這些丫鬟們的回答,想了想倒是沒什麼問題。
王夫人想的就多了,心裡麵想著不知道哪個妖.精帶壞了寶玉。
把眼光放到怡紅院的這些丫頭們身上。在襲人身上停留了幾息,又轉頭去看其他大丫鬟。
越看就越清楚這些丫頭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特彆是那個叫晴雯的,指甲留的有三寸那麼長。
三寸長的指甲!
平時那雙手肯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這是丫鬟還是小姐?賈府的這些小姐也沒這幾個丫頭享福。
但是王夫人心裡也清楚,晴雯是老太太留給寶玉以後做小老婆的。證據就是晴雯已經裹了一雙腳,王夫人也聽說過這丫頭晚上睡覺還專門兒穿睡鞋。
這個時候因為丫頭是老太太賞的發作不起來,心裡麵哽了一口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恨不得把這幾個丫頭趕出去才好。
老太太還在那邊冥思苦想,“寶玉好端端的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會不會是上回沒有徹底根治?”
想到這裡老太太坐不住了,讓人趕快去找那一僧一道。
又讓人把賈寶玉的通靈寶玉拿來。
等著那些丫鬟們去取通靈寶玉的時候,老太太跟王夫人說,“你院子裡麵不是有佛堂嗎?拿著寶玉的那塊命.根子到你的佛堂裡麵先供奉著。
上一回那兩位大師就是靠著這塊娘胎裡帶出來的玉才救了他們姐弟倆的性命,說不定這回還要再靠著這塊命.根子救寶玉了。”
王夫人也是這麼想的,東西拿過來之後,鴛鴦用手絹兒托著先捧給老太太看,老太太人老眼花沒有仔細看,就直接讓鴛鴦遞給王夫人。
王夫人伸手取了這塊玉,一入手就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怎麼…”
王夫人趕快把玉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那種違和感越發明顯。
老太太趕快探出身子問兒媳婦兒,“怎麼了?難道是這玉有什麼不對勁?”
王夫人這個時候心跳得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艱難地捧著這塊玉來到了老太太跟前,“這…這不是寶玉的那塊玉,手感不對,要比寶玉的那塊玉輕了一些。上麵的字跡也有些不對,寶玉的那塊玉字跡稍微高出玉一點點,看起來不明顯,這一塊有很明顯的雕刻痕跡。”
老太太趕快讓鴛鴦去找眼鏡,自己哆哆嗦嗦地把這塊玉接過來用手摸了一下。
確實不是那塊玉。
老太太暴怒之下使勁兒拍了一下桌子,“讓人把那些小賤蹄子們拿住了,看看是誰偷了寶玉的命.根子。”
首當其衝的就是幾個大丫鬟,這個時候為了自保,大家都是狗咬狗一嘴毛。
晴雯第一個說話,“老太太和太太也彆問我們,隻管問襲人就行了,這塊玉每天早上她給寶玉帶上,每天晚上又是她從寶玉身上拿下來塞到枕頭下麵。我們連碰都沒碰過。”
老太太兩眼帶刀子一樣看著襲人,“你說,是不是他們說的這樣?”
“老太太……老太太在聽奴婢一言。”襲人趕快想著脫身之詞。
“老太太,要說寶玉不對勁,是從一個人離開了之後才有些不對勁兒的。老太太還記不記得綠袖,綠袖走了之後,寶玉才開始變得愛睡覺沒精神。”
晴雯自然不想讓襲人這麼容易脫身,“彆冤枉人家了,人家連上房都沒進去過。老太太派人問問院子裡麵大夥,綠袖是不是拿著二等丫頭的份例乾著三等丫頭的活兒。
襲人就怕有個拔尖兒的到寶玉跟前入了寶玉的眼,沒她什麼事兒了。”
又對老太太說,“襲人是我們院子裡麵能出去見外人的人,她經常回去看她老子娘,老太太要是不信可以問問我們院子裡其他人,再問問跟著寶二爺一塊兒出去的那些小幺們。”
襲人渾身發抖,根本不敢承認自己動了寶玉的那塊通靈寶玉,隻好一口咬死了綠袖,“老太太,若是那綠袖真的沒有動這塊玉,他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跟舅舅舅媽離開。
咱們家吃喝不愁,在咱們家不比跟著他舅舅舅媽過苦日子強,再說了,她爹娘沒有了,舅舅舅媽能待她有多親,把她領回去隨便許給一家人拿一些聘禮銀子就完事了。
這事她自己能想得清楚,為什麼還要再走。肯定是偷了玉……對,她走的時候,二門上各位大娘嬸子們都沒翻她的包袱。”
每個人說的都有道理,賈家又不缺人手,老太太一聲令下,一隊人馬直奔襲人他們家,另外一隊人馬去找綠袖的下落。
但是目前寶玉渾渾噩噩的,又該怎麼辦?
賈政聽了之後哼了一聲,“為著一個逆子,勞累老太太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牽腸掛肚……不如就這麼由著他吧,就當是沒養這個人。”
這話說的無情無義,王夫人直愣愣的看著賈政,連哭的力氣都沒了。
老太太氣的暴跳如雷,操起手邊放著的東西一下子打在了賈政的背上。
打完之後又開始哭,先哭一遍兒祖宗又哭去世的老公爺。
這一哭賈家的子孫全部跪倒在跟前。
老太太哭了一會兒,拿手帕擦乾淨眼淚,就開始指派活計。
賈璉不出意外的又落了一個在外邊兒跑腿兒請各種各樣的大夫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