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世子心頭火起, 哪還看得下什麼書?他氣衝衝地出了門,徑直去找薑若皎算賬。
正值盛午,食肆裡沒什麼人, 薑若皎趁著這麼個空檔在廚房研究新菜。她才把做好的菜盛起來,就見寇世子又來了,還是兩眼噴著火來的。
一見著薑若皎,寇世子就覺得自己心裡有把火在燒。
尤其是看到薑若皎那副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無辜模樣, 他更是氣得不輕,恨不能往她心頭也放把火, 叫她不能再這麼若無其事下去!
她怎麼能騙他呢?
她是不是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她是不是覺得他愚蠢到極點、好騙到極點,隨便哄哄就當真?
寇世子抬手打翻了薑若皎手裡那盤的新菜, 咬牙切齒地問:“樊延是你什麼人?你早就認識他了對不對?今天我來找你的時候, 你把他藏在你屋裡對不對?!”
薑若皎看向碎了一地的盤子,在心裡歎了口氣。
她以為攔著不讓他們碰麵就能避免衝突, 沒想到寇世子這麼快又找了過來,還明明白白地點出樊延的名字。
清平他們都不是會去向寇世子告密的人, 這裡麵必然有人拿樊延做文章。
薑若皎說道:“樊延是我義兄, 曾在我們家住過好幾年, 左鄰右裡都知道。你這兩天張口閉口就是野男人,我才沒有和你提起他, ”她看向寇世子, 眼神坦坦蕩蕩不帶半分心虛, “你若是當真覺得我是那種水性楊花、不安於室的女人,那就去和王爺說清楚你不願意娶我,那樣的話我怎麼水性楊花都和你沒關係了。”
寇世子滿腔怒火被薑若皎清淩淩的眼神澆熄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聽到薑若皎和彆的男人待在一起就那麼生氣。
反正他就是不高興。
可聽到薑若皎說自己水性楊花、不安於室, 他也很不開心。
聽到薑若皎說她怎麼樣都和他沒關係了,他就更加不開心。
“我就是生氣你騙我。”寇世子原本的氣勢洶洶全沒了, 連聲音都軟了下去,聽著有那麼幾分可憐和委屈,“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下我麵子,你還幫著他說話。”
“我沒有幫他說話,我隻是說了我的心裡話。”薑若皎反駁道,“麵子不是彆人給的,是自己掙的。你平日裡要是勤練騎射,興許這次丟臉的就是他了。”
寇世子聽了又振奮起來:“你當真覺得我能贏他嗎?”
薑若皎就沒見過寇世子這樣的人,當真是誰哄哄他,他就能聽誰的。
她說道:“單論騎射的話,你勤加練習當然可以贏他。”
寇世子又不舒坦了:“為什麼要說‘單論騎射’,難道他還樣樣都比我強不成?”
薑若皎道:“他十四歲便跟著大軍上陣殺敵,今年過了年也不過十九歲,就已經靠著自己立下的軍功成了千夫長,比他年長許多歲的人都得恭恭敬敬喊他一聲‘樊千戶’。你的世子之位卻是你生來就有的,是你父王給你的,你父王想收回你便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被迫答應娶自己不喜歡的人――他自然比你強。”
寇世子越聽越覺酸溜溜的,她分明是要嫁他的,怎麼能這麼誇彆人。
她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明明隻要她說點好聽的,他就開心得不得了!
偏偏她說的話他還沒法反駁,他的世子之位還真是生來就有的,不是他靠他自己得來的。
寇世子隻能挑出唯一一個可以挽回點顏麵的點來反駁:“是我自己願意娶你的,不是被迫答應的。”
薑若皎不想再提醒他是誰跑來嚷嚷說“我絕對不會娶你”的了。
薑若皎狀似無意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義兄今天回來過的?莫不是還派人在暗處監視我?”
寇世子立刻把朋友給賣了:“沒有,我都說再不讓他們過來了,怎麼會言而無信。是汪鴻才和我說的,他還說你們是青梅竹馬,左鄰右裡都知道你們以前經常膩在一起,要不我也不會這麼生氣!”
薑若皎聽到汪鴻才這名字,很快把人對上號。
這家夥就是經常跟在寇世子身邊的狐朋狗友之一。
說起來也是冤家路窄,他妹妹還曾和她當過兩年同窗,經常單方麵和她針鋒相對(然後單方麵把自己氣哭)。
光這麼看的話,兄妹倆確實蠢得挺相似。
可要是仔細琢磨一下汪鴻才的那些話,就能發現他興許不是蠢,而是毒。
他說話真假摻半,叫人覺得有理有據,實則每一句都藏著誅心的惡毒。
普通人被他這麼拱火尚且會心生疑竇,寇世子這種簡單直接、一點就著的脾氣,自然是一聽就受不了。
有這麼個人在旁邊見縫插針地攛掇,寇世子捅出多少簍子來都不稀奇。
畢竟寇世子自個兒就挺能折騰的,再來個人在旁邊煽風點火,那絕對能火勢燎原。
薑若皎道:“他倒是個愛打聽的,見著個生麵孔都能去打探這麼多。上回世子說京中有貴人栽了千畝桃林,也是聽他說起的吧?”